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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唯一的兄弟,能再见你,我真的倍感欣慰。可是……我也是真的、支撑不下去了……”
“自我那年走后,那些年的一切都在我的眼前,打着旋儿。一遍接着一遍、一天连着一天,根本忘不掉……”
“所以,我心已决!就让我带着我们家最后一根独苗,就此消失于世间好了!”孙启的话虽孱弱但却也很决绝!也让凌震云瞬间怔愣,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看着面前老友的模样,他带着正直气的下颌不断颤抖着,却不知道开口该说些什么!因为那些年发生的事,就算是他,也不可能让他彻底放下!更不能去劝他放下!所以直到半晌后他才吐出三个字:
“哎!傻啊!”
这满含着惋惜和无奈的三个字,让孙启纹路纵横的脸上、那双虽颓糜却依旧能看的出当初的精明的眼睛一眯,有股笑意印上其中...而后他垂下眼角便再未言语,抬手将结印的双手分开,又猛然将一口鲜血喷在了那两个依旧屹立不倒的纸人身上!同时他的面色也瞬间变得苍白,透着一股病态的糜意!
“轰隆隆”
闪电在云层中上下翻腾着。外面的倾盆大雨虽已经停了,但那雷声却好似愈演愈烈!也就是这时,那诡异的立在八卦之中的两个纸人,五官纷纷再次显出猩红之芒,再加上孙启口中喷吐而出在它们身上那零星的血迹,使得它们看起来就像是那谁都不敢去触碰的古老禁物!
不过……这也确实是邪术。
是有违天道的邪术。
孙启还在继续着,在维持着凌风孙义两人互换的命格!而时间也在这其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就像他身上被飞射而来的碎玻璃、戳出的血洞里流出的潺潺鲜血一般!
凌震云在此之后也缓缓坐在地上,坐在孙启的旁边一言不发。
他看着平时自己这极为正常而和煦的老友,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一直都抱有着必死的决绝心态从未改变过!
也怪自己,再次和他重聚的这几年没有好好的去跟他促膝长谈过,若是把一切都说开……或许,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而且、他即便抱着必死的心态,也要帮助他的儿子……唉、他何德何能!不禁感叹,应该早些年就去寻他才对!或许早些的话,他就不会身处于那“心间地狱”之中,酿成今天不可挽回的结局!
而这一刻孙启脸上挂着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因为他终于要走了,彻底地远离这个肮脏的世界!
其实,有件事他一直都没有告诉过别人,包括那些年的凌震云。所以、凌震云只知道当初他是因为父亲赌博,哥哥不争气,从而让母亲病逝才负气独自一人离家。可压垮他的、并不止这一件事!
————
那些年,谁不是风华正茂?虽然各自都处于自己人生的不同阶段,有着不同的遭遇境遇。但少年的那股傲气、天生而来,永不必遮掩!
只可惜,即便有着这样的一颗心,却还是无法改变那注定走向衰败的一切。也让孙启明白了,想要改变一件事,仅仅靠自己是不行的。因为任何一件事,它牵扯着的人和东西,都让人无法理清和终止。
所以那年,还在他相信自己可以的年纪,不肯接受帮助的年纪,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在多年的身体和精神上折磨中郁郁寡欢,而后病逝而终。也是那一刻,让孙启的对自身、对亲情和这个世界的认知一瞬间崩塌!那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性子和聪慧,而今甚至不愿回想!因为若不是这些,或许母亲就不会走的这么早...更不用在已经背腹遭受夹击之时,还要顾虑他了——
“启儿,别赌气了,来吃饭吧!”母亲咳嗽着,身体已经每况愈下,一张脸每天都挂着不健康的颜色,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不吃。给他们吃吧!”年少的他不肯承受家中那该死的氛围!
“....”
“不吃就赶紧滚!别在这碍老子的眼!还有你!生出的是什么畜生儿子!还敢给老子脸色看!”这是他的父亲,在叫骂着。而母亲在一旁十分为难,被吼着不敢言语。
“....”孙启快要炸了,气的快要无法思考!他根本不懂,为什么他父亲这么恶劣,母亲却还是容忍他!更不准他顶撞父亲!
“行、我滚!你就一直跟这个废物过下去吧!”他怒目着,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上头的火气让他喘着愤怒的粗气,而后朝着母亲大吼,给了她一个失望至极的眼神后便夺门而出!
......
他不知道那时母亲的神情会有多哀伤,内心会有多难过,更没有去顾及。所以同时,他也认为,他也是他母亲去世的助推者之一!
但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一定会好好弥补,不再只迫不及待的去发出那独属于他年少的脾气,让本就难过的母亲更加绝望!
而这一切的开端都是因为那两个该死的人!
好赌又暴怒、常常朝着母亲动手的父亲,和不求上进、只想着偷家里钱的大哥。
他们就好像是生活在臭水沟里的肮脏生物,每时每刻都在吃着垃圾却不自知!
他也是。既傲气又懦弱,却又不肯承受,不敢直面!只会在一旁愤怒着,然后控诉母亲的懦弱!
就这样,母亲在父亲的恶劣和打骂下,身体情况每况愈下却依旧靠做活贴补家用。可只要拿回来一点点的钱,就都会被父亲再次输的精光!这还不够,母亲为了全家的生计偷偷攒的那点钱,竟然也被他那不常在家的大哥全部拿走!那些钱多吗?他在外面赚不到吗!一定要来把这个家变得更加窘迫吗?也因为这两个该死的人,他才会早早辍学,终日在外游荡,也让母亲病着做活、劳务,却连病都看不上!最终含怨而终...
孙启的双手放在腿上,维持着那两个纸人间的术法。他半眯着老眼,神态有些懵然。任凭外面因翻卷的滚雷而吹进的风雨打在他的全身,混着血水滑落。
他就这样的在凌震云颓然的目光下,思绪游离在过往中,不断地回忆....
彼时、他又想起了那件事情,那件...他谁都没有告诉过的事情。
因为那件事实在难以启齿,令他无从申冤!只能日渐疯魔却又隐忍于心,最终延续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