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养由子受间反桓齮 钜子皞使诈现范睢中下下下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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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一听杜三娘的话,顿时都有些惊疑,纷纷面面相觑,因为按照他们所知的江湖传闻,墨家钜子腹是一位运筹帷幄、武功盖世、仙风道骨的神人,可如今眼前这位乳臭未干的黄头小儿,明明是涉世未深的年少之辈,竟然就是那墨家钜子腹的传人。尽管杜三娘极力抬举了荆轲,然则众人却一时之间并未做出一呼百应的举动。

    此时,高渐离一看这架势便知道了众人心中的疑虑,于是便手指一闪,手中的十弦琴便闪了开去,只听一声急促的音符直奔那桌上的酒壶,随即他回手一转,那酒壶便飞身到了自己的手中,于是,他便高声对着众人道:“我看荆兄弟须能饮了我壶中之酒,一敬众人方能领这钜子之称。”

    众人得见高渐离有意要为难荆轲,便也跟着附和道:“就是,高大侠乃当今独一无二的神指琴侠,其奏出的九霄幻音无人能解,这位小兄弟若是能饮的了高大侠手中的酒,那我等便心服口服。”

    荆轲一听,随即便微笑道:“高兄的九霄幻音我荆轲自然是不及,但是要我敬众位前辈一杯,我荆轲自然是义不容辞。”说罢,朝那高渐离行了个礼数,便伸手去取那酒壶。

    这高渐离本就有意要试一试这荆轲的斤两,哪里能这么容易让其得逞,于是,便随手一个宫音便弹了出去,直将那酒壶弹飞了出去。荆轲手疾眼快,随即便一招践墨随敌,一个闪步便将那酒壶给扶住。

    高渐离哪里肯就此罢休,随手翻转琴腹,拨弄其十弦琴“舌穴”、“音池”两个暗槽,便见两道气劲直逼荆轲而去,荆轲见势不妙,便只好回手一转,暂时松开了那酒壶,那酒壶失去了外力,便顺势而落,直向那地面落去。荆轲随即脚步一闪,一招引绳削墨,用那脚尖将那酒壶稳稳接住。高渐离早已顾不得许多,只想着要让荆轲难以得逞,即便一招打碎那酒壶也在所不惜,于是连着手中的五指齐发,宫、商、角、徵、羽五音共振,直将那荆轲团团围住,那九霄幻音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觑,只一阵共振,便将那酒壶震了个粉碎。

    高渐离见酒壶已然震了个粉碎,尽管手段有些下作,但却已胜券在握,随即便慢笑道:“荆兄弟,你这壶酒怕是敬不了众位豪杰了。”

    众人见那酒壶的碎片已然散落一地,随即也跟着高渐离没好声的大笑起来。而那荆轲呢,面对散落一地的碎片,稍微皱了皱眉头,连连摇头,口中连呼“可惜了可惜了,如此好的酒具就如此焚碎了,不过还好还好,这九重酿的美酒尚未浪费。”

    高渐离见荆轲突然出了此言,不由得满腹惊疑,连连反问道:“荆兄弟此话何意?”

    荆轲却也不作答,只对着众位侠士抱拳行了个敬酒之礼,口中只吐了一个字“请”,言罢便仰头张口,但见那空中却有一道酒柱从天而降,直入那荆轲口中。荆轲一气呵成,一口气将那从天而降的酒柱一饮而尽,随即便借着那酒兴长哈了口气,又举起袖腕擦了擦嘴角边残留的酒滴,大呼一声:“好酒!”

    此时的众人早已被眼前这幕惊喜惊了个目瞪口呆,那荆轲竟然在无任何酒具的情况下一口饮下了这壶中之酒。原来方才在那酒壶被震碎的一刹那,那荆轲便使出内力将那壶中之酒旋流而起,直聚在了自己头顶之上,只待时机一到,便释放了那股凝聚的内力,那酒柱便顺势而下,直落入荆轲的口中。

    荆轲饮完美酒之后,便对那高渐离说道:“多谢高兄赐小弟一个如此痛快的饮酒之法。”此时的高渐离自然也被荆轲这出其不意的手法惊的无言已出,顿时面红耳赤,连连抱拳致歉道:“荆兄弟技高一筹,高渐离甘拜下风,自即日起,高某但愿受荆兄弟之令,再无为难之言。”

    “诶,高兄弟言重了,大家同为锄强扶弱的江湖义士,又何来受令之说?”荆轲倒是并未放在心上,只一把扶住高渐离连连谦让道。

    “荆兄弟技高而不外漏,受宠而不骄纵,不愧为墨家钜子腹的接任人,高某人在此心悦诚服,我想众位兄弟已亲眼目睹荆兄弟的为人品性和才能,想必此刻众位的心境已然也与我高某人如出一辙。”

    众人一听高渐离这般话语,纷纷跟着一起附声而道:“墨家钜子轲大道无上,我等心悦诚服,愿就此以入墨门,随时听从钜子号令。”

    “众位兄弟的心思荆轲在此拜谢了,墨家能得到诸位的认可,荆轲自然感激不尽,然则荆轲本是临危受难于家师钜子腹,钜子之位也是暂代我师兄天乾之职,难以就此臆下决断,再则墨门入门门规颇为严格,须历经考验方可入门,众位如不嫌弃,荆轲愿收诸位为墨门代门生,待我大师兄天乾决断之后再一并入我墨门,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高某素知墨门门规向来森严,荆兄弟有这番顾虑自然也是情理中之事,高某方才已言语既出,愿受荆兄弟之令,所以一切但由荆兄弟定夺便是。”

    “一切但凭荆兄弟定夺,我等只管奉令行事。”众人也跟这高渐离一并拜让起来。

    “多谢众位兄弟看得起荆轲,那即日起,荆轲便与众兄弟以兄弟相称,同为墨家尽心尽力,为天下苍生以谋生计。”

    此时,身在一旁的地坤酒已醒了一大半,却听荆轲如此说道,急忙拉着荆轲道:“钜子师弟,这不太符合墨家的规矩啊,墨门中人见钜子向来都须行觐见之礼,何以如今以兄弟相称,这岂不是乱了身份?”

    “诶,地坤师兄,众位兄弟如今并未真正入门,我也只是个代钜子,诸多繁琐的礼节只会让我与众兄弟显得生分,所以都一并免去吧。”

    “这…”地坤虽然心知这大不符合墨家规矩,然则也只得随了荆轲的意思,停顿半晌之后,只得无奈道:“也罢,一切但听钜子师弟之意行事吧。”

    高渐离等人打探的消息一点不假,此时的秦国大军在主帅桓齮、副帅王翦父子、监军韩非等人的率领下,一路东进,不下数日,便已抵达逼近楚国边境之城巨阳。不过令桓齮等人极为头疼的是,巨阳城城坚壁固,城下便是淮水天堑,要想攻城,必先渡水,秦军本就不习水性,再加上此时已是舟车劳顿,所以一时之间只好隔江观望。而此时,楚国早就派了领兵娴熟的项燕为将,固守巨阳,项燕乃楚国名将,曾三天三夜不息大败秦将李信,破敌二十余万人,其实力自然不容小觑,所以,即便此时秦军锐气正盛,也不得不从长计议,小心应敌。

    “桓大将军,你如此缩头畏尾已经三日,再不攻下巨阳,只怕士气要受大损,我看不如你于本将十万精兵,本将不日便可拿下巨阳城。”此时的王翦已经按捺不住自己急躁的性情,便开始向桓齮请军拔城了。

    “王将军稍安勿躁,此番敌将乃楚国名将项燕,再则巨阳城亦有淮水为堑,要想攻克此城,恐非易事,且待我等商量出破敌之策,方能挥军拔城。”而韩非早就知道王翦会有匆匆攻城的念头,于是立即在一旁制止道。

    “韩司过说的有理,我大秦军队在蓝田大营精心训练了三年,今日出关首战,必然要战则必胜,否则便会挫了将士们的士气,所以此战必须谨慎为上。”桓齮本就与王翦不和,此番韩非出手相阻,他自然与之一气相投。

    “想我王翦率领的大秦军队,当年力破韩都新郑,只身擒了那韩王,后又挥军直破赵邯郸,诛了李牧,拿了赵迁,如今区区一个楚国,又岂在话下?韩司过如此言语,岂不是长了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王翦自然是不服桓齮和韩非,于是立刻反驳道。

    “王将军的神勇自然是天下皆知,当年三十万秦军攻克区区一个墨客山庄,便折损了大半精锐,弄的大王大怒,怒罢王大将军的大将军之职,以至于王将军落得如今这般田地,这全然是将军冒进之祸,难道将军至今还不长点记性?”桓齮此刻自然也是针锋相对,句句话里有话,直冲王翦的要害而去。

    “桓齮,你…”王翦被那桓齮点中要害,顿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王将军,”此时韩非从旁而道,“请注意下军中之礼,桓大将军乃领军主帅,你乃副帅,怎可直呼其名?此乃大不敬之罪,倘若要追究起来,怕是要军法从事矣。”

    “韩非,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你且退下!”此时的王翦更是显得有些暴跳如雷,直指韩非大怒道。

    “王将军!”桓齮见王翦如此嚣张跋扈,便也大声喝道,“本帅本着同僚之礼尊你一声将军,你可知如今已经今非昔比,再也不是你王翦当年独掌大权之时了,且不要过于嚣张,免得本帅迫不得已做出些不该做的事情来!”

    桓齮这一厉声喝道果然显出几分成效来,王翦终究还是知道如今他已经是寄人篱下,已成虎落平原之势,要想跟桓齮叫板,最终吃亏的终究是自己,于是只得愤愤地“哼”了一声,便不再作声了。

    “诸位将军,目前以敌我双方的局势来看,强取乃下下之策,不知诸位将军可有更好的破敌之策?”桓齮见王翦不再发话,便试着问起众人来。

    秦国的将军之中,有一大半是跟着王翦东征西讨过来的,自然与那王翦有着几分交情,此时即便桓齮如此发话,众人也都只是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既如此,那今日诸位将军先且退下,容桓某想出更好的破敌之策,再召诸位详议。”桓齮见无人献策,便只好遣散众人,另想他法。

    只待半夜时分,桓齮的大营跟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那营帐之中便闪烁起几许微弱的烛光来,那忽闪忽灭的烛光逐渐将两道人影透射到了帐幕之上,那两道正襟危坐之影,却正是桓齮和韩非。他二人夜半秘密商议军情,必然是为了躲过众人的视线。

    “大将军,今日我等与那王翦多番不和,诸位将军必然看在了眼里。”

    “是啊,众将官多半是王翦的亲信,如此只怕是要乱了军心啊,韩司过,这可如何是好?”

    “将军不必烦恼,此番营帐之中的争端,乃我故意挑起,要的便是这公开的不和。”

    “哦?韩司过此话何解?”显然,桓齮并未猜透韩非的心思。

    “此番巨阳城有淮水天堑,城中又守卫森严,守城之人又是楚国勇猛过人的名将项燕,若是要正面冲突,只怕我们吃亏在先,所以唯有智取方能成功。”韩非一步一句不紧不慢道。

    “嗯,能够智取必然是上上之策,只是这如何智取,还望司过细细道来。”

    “今日将军您与王翦公开闹翻,已是不争的事实,在座的诸位已都看在了眼里,相信不久便会一传十十传百,最终传到那项燕的耳朵里。项燕其人,虽勇猛过人,然则却缺乏智谋和眼力,容易轻信谣言,只要我以你二人不和为由,借机向那项燕假诈降,他必然信以为真,届时再布下埋伏,便可将其一网打尽,破取巨阳城自然也不在话下。”

    “这?”桓齮显然对于此法尚且保留怀疑,于是便又担心道:“再怎么说我也是秦国多年的老将,此番仅仅因为与王翦不和便要降了楚国,怎能令人信服?”

    “大将军担忧的是,不过大将军不要忘了,当年秦赵之战中,大将军于武城破敌三十万,斩杀赵军统帅扈辄,而后才能一路破敌,直拔赵都邯郸,如此巨大的功劳,却被那王翦一纸捷报,将大将军您的功劳抹的干干净净,却全然将首功据为己有,此乃其一;其二,此番东进伐楚,大王虽然委将军您为大将军,但是又委任王翦为副帅,而且所差遣的将领大部分是王翦昔日的手下,如此显然是要架空大将军的兵权。此两点,乃阵前领军将军的大忌,所以韩某以为足以让那项燕信了一半。”

    “嗯,韩司过果然智慧过人的谋士,此两点确实足以说动那项燕动心,然则司过却说还只有一半,且问司过,那另一半作何取?”

    “这另一半嘛,还需借用将军贴身之物一用,方可令项燕全然信服。”

    “韩司过但说无妨,只要是本将的贴身之物,本将自然愿意一并奉上,以破巨阳。”桓齮得那韩非如此一说,自然信心满满,随即便随口应承道。

    “将军既然如此说道,那韩某就直言了,此物便是将军用来号令三军的秦军虎符。”

    可待那韩非口中的最后两个字脱口而出之时,着实将桓齮吓了一跳,他从未料到韩非会如此大胆,竟然向其索要如此举足轻重之物,于是忍不住大喝了一声:“大胆韩非,休得胡言!”

    “嘘…”韩非立刻捂住桓齮的嘴,急忙轻声而道,“大将军莫要激动,若是吵醒了他人此事便功亏一篑了。”

    桓齮顿时也反应了过来,随即也发现了自己方才有些失控,于是只好压低声音连连质问起韩非道:“韩司过可知虎符何等重要,岂可随意借做他用?”

    “大将军息怒,韩非岂会不明白虎符的重要性,然则大敌当前,若是要令那项燕完全信任你我,唯有用此物才能骗开巨阳城的城门啊。所谓兵不厌诈,只要能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巨阳城,韩某以为这个险还是值得一冒的,还望大将军三思。”

    桓齮听了韩非的言语,又仔细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头应道:“也罢,非常时期唯有用非常之法方可制敌,韩司过此举虽说是兵行险招,然则却不失为破敌妙计,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定要妥善保密。”

    “大将军大可放心,此事唯有你我二人知晓,况且此事经由韩某亲自去办,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只要骗的开巨阳城的城门,取回虎符不过是易如反掌,届时诸将领只会拍手赞的大将军的智谋,无人会去理会动用虎符一事。”韩非自然知道桓齮心中还有些许疑虑,于是便细心解说道,以便打消他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

    “既然如此,那此事本帅便交由韩司过你去办妥了,”桓齮一边说罢,一边小心翼翼地从兵匣中取出虎符,慎之又慎地递给韩非,待韩非伸手过来接托之时,又紧紧抓住韩非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韩司过切记要小心行事啊,不然一旦出了差错你我人头不保啊。”

    “将军且宽心,韩某绝不会拿自己的项上人头开这样的玩笑的。”

    “好,那韩司过尽快安排,此事需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诺,韩某即刻便回营,亲手草拟那诈降书,星夜飞鸽传书前往巨阳,呈报于那项燕。”

    韩非说罢,便小心托着虎符匆匆回营了,出营之时,还不忘四下里张望了许久,确定周围没人方才放心回营。可他哪里知道,方才就在他与桓齮私下里商议诈降之时,营帐之外早已有个黑影在鬼鬼祟祟附耳倾听了许久,他与桓齮静心策划的布局,此刻却已被他人探听的一清二楚,随之而来的一场灭顶之灾就要降临在他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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