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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絮并不知道二门处蒋氏对江子兴说的话。只见下人通报后,江子兴便两眼发直,浑身明显地哆嗦起来,微微讶异。不过是召见他进宫罢了,怎么怕成这样?
转念一想,有些明白了。
昨日冯氏被打成那样,今天太师府特意来人接她,分毫面子也不给江子兴留,可见冯太师是动怒了。把江子兴告到御前,也不是不可能。
莫非江子兴也猜到了?看着江子兴嘴唇发白,冷汗往外渗的样子,江絮心中好不快意。眼珠微转,佯作关心道:“父亲,你怎么了?怎么脸色发白?是身子不舒服吗?”
“没事。”江子兴勉强说道,僵硬地转过身,“来人,备轿。”宫里来人,他可不能怠慢。宣他觐见的那人,可容不得丝毫不敬。
江子兴步履僵硬地往外走,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看向江絮的眼神带着一丝希冀:“絮儿,燕王召见你,你快去吧,别让燕王殿下等急了。”
“是,父亲。”江絮站得门里,微微笑着应道。
江子兴看着她微笑的表情,不知怎的,心头滑过一丝凉意。但他来不及思索,近乎讨好地对她说道:“好好跟燕王殿下说话。他要你怎么样,你就怎么样,千万别惹怒他,明白吗?”
“是,父亲。”江絮站得笔直,嘴角微微笑着。
江子兴见她一脸淡然,丝毫不怕的样子,心里也安心两分。他这个女儿,最是聪明懂事,他没什么可担心的。对江絮点了点头,便转身去了。
等他走远,江絮的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指望她讨好燕王,解救他于水火?在他那样对待陶氏,对待外祖父一家之后?在他只把她当谋利工具,从无一点慈父心肠之后?
恕她办不到。
“红玉,随我去燕王府。”江絮说道。
红玉愣了一下:“小姐,您真的要去?”
江絮点点头:“他是王爷,岂容我拒绝?”
“小姐,您该不会真的……为了救老爷,就……”翠芝为难地咬着唇,说不出口。
红玉斩钉截铁地说道:“小姐,公子绝不会不管您的,您就算去求人也是求公子,求燕王殿下做什么?”
虽然不知道为何江子兴说,裴君昊不管江絮了,但红玉认为,其中必有原因。
何况,江子兴说的话,能信吗?也许他只是为了让江絮心甘情愿去燕王府,才故意那么说的呢?
江絮看着身前两个小丫鬟,知她们都是一心一意为她,微微一笑,一边一个按上她们的肩膀,轻声说道:“相信我,你家小姐不傻。”
她有别的事情要跟裴凤陨说。
本来,裴凤陨没有召见她,她也要找由头求见的。
“小姐,那你自己多小心。”翠芝咬了咬唇,看了眼红玉,“红玉,你照顾好大小姐。我去晋王府,探探消息。”
她跟红玉一样,都不认为裴君昊会不管江絮。
开玩笑,一个前一刻还痴情得不得了的人,下一刻就变得了冷漠无情了,谁相信?其中必有蹊跷。不是江子兴撒谎,便是裴君昊有苦衷。
“那你小心。”江絮想了想,没有拦着,只嘱咐一句。她也想知道,是江子兴撒谎,还是裴君昊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主仆三人,分成两路,各自出了府。
燕王府的马车风格,一如裴凤陨本人,冷硬坚固。采用厚实的钢铁打造的车厢骨架,内里铺着一条暗色但花纹繁复的毯子,偌大的车厢里头,连熏香也没有。车门一关,车厢里便昏暗阴冷,犹如一座华丽的囚笼。
红玉很不喜欢这种风格,搓了搓手臂,紧挨江絮坐着,口里低声道:“公子何时才能把小姐娶回去?”
如果裴君昊把江絮娶回府,那么燕王就再也不能“召见”江絮了,江絮与他是平级的,想不去就不去。
就算必须得去,也有裴君昊光明正大地陪在她身边,哪像现在这样,心事重重的样子?
跟在江絮身边久了,粗心如红玉,也能分辨出江絮何时是开心的,何时是有心事的。虽然江絮面上不大显露,但是仔细观察总能明白几分。
似现在,江絮垂眸坐着,背脊挺得笔直,双手微微攥起,便是沉眸思索的样子。
小姐一定很害怕吧?红玉心中想道,那日裴凤陨那么粗鲁地掳走小姐,而且江絮回来后,翠芝还眼尖地在江絮的脖子根发现一条血痕,一看便是利器割破的!
一定是燕王威胁小姐,想杀小姐,红玉心想。又想到裴君昊已经替小姐报了仇,在裴凤陨胸口刺了一剑,又觉得解气。
裴凤陨如今身受重伤,倒不能把江絮怎么样。只要她跟紧江絮,谁也没法奈何江絮。她心中打定了主意,进了燕王府,便搀住江絮的手臂,寸步不离。
然而到了燕王府,跟随下人一路走到裴凤陨养伤的偏殿外,江絮却掰下她的手:“你在外面等我。”
“可是小姐……”红玉还想说什么,被江絮打断了。
江絮笑着拍拍她的手:“不会有事的。”
红玉只得放开手,担忧地看着江絮踏上台阶。心中暗暗祈祷,翠芝动作快点,赶紧把公子找来,救小姐离开。
江絮走进殿内,一路来到裴凤陨的卧室,熟门熟路。中间,一个下人也没有遇到。
燕王府的下人并不多,一来裴凤陨要求极高,看得入眼得极少。二来,裴凤陨不喜欢下人杵在跟前,下人们不敢站在他看得见的地方。
不过,这一路走来,江絮还是发现有些地方跟前世不一样了。有些下人,不见了。比如原先在裴凤陨身边伺候的,叫玉竹的一个丫鬟,便不见了踪迹。
想起玉竹普普通通的面孔,却做出的那些膈应人的事,江絮忍不住眼中一冷。
前世,裴凤陨之所以怀疑她,除了冯氏不遗余力地设计与陷害,还有裴凤陨身边的那起子不怀好意的下人作祟。三人成虎,裴凤陨日日听,夜夜听,不知不觉就惦记在心底了。
这一世,大概他回来后,便将那些钉子拔了。江絮收回视线,压下起伏的情绪,走到床前,微微屈膝:“王爷。”
裴凤陨此时就靠坐在床头,身上松松披着一件外袍,仔细看,还能从衣襟的缝里看见一角纱布,以及若隐若现的结实坚硬的肌理。
看到江絮,他面上很平静,下巴往旁边一点:“坐。”
不知是不是安排好的,在他床头,放着一把椅子。
江絮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了。这一坐下,才发觉不对劲。
椅子紧挨着床头,又比床榻矮了半分。江絮是女子,身量本就矮小,这般坐下去,要同他说话,便得仰起头来。
从裴凤陨的角度看过来,她面上的神情什么也掩不住,一览无遗,全都被他清晰地收入目中。
江絮抿了抿唇,站起身,把椅子往后拉了拉,才坐了下去,微微仰头看着他。只要她不愿意,垂下眸子便能避开他的审视。
床上传来一声低笑,随即裴凤陨低沉的声音响起:“你知道我找你来何事?”
江絮淡淡道:“如果我没猜错,与晋王府有关。”
裴凤陨英挺的眉毛微微挑起,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不,与你有关。”
江絮听了,不禁微微惊讶:“与我有关?”
裴凤陨点点头:“不错。”
“是什么事?”江絮想不出有什么是与她有关的,叫他特意召见她。
裴凤陨别开眼,没有再看她,坚毅的下巴微微抬起,目光望着上方一点:“用不了一个月,晋王府便会再无一人。到那时,你怎么办?”
听到“晋王府空无一人”的字眼,江絮心里缩了一下,而后垂眼说道:“江子兴已经惹怒了太师府,我有把握在一个月内,让他一败涂地,再也翻不了身。”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看着他道:“然后我会带着母亲离开此地。”
她不知道裴凤陨今天为何如此平静,但两人能够平平静静地说话,却是弥足珍贵。
她与他并没有深仇大恨,虽然他杀过她一次,但她也刺过他一剑,两人早就扯平了。能够这样和平相处,她非常珍惜。
“你不会以为,你能彻底搬倒江府?”裴凤陨收回视线,看向下方那张莹白的容颜,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江子兴是条疯狗,他不会放过你。而冯氏,她对江子兴的执着,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深。”
江絮听罢,不禁微微怔住。
“你扳不倒江府,因为江府身后站着太师府。”裴凤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一抹深意,“而太师府,就连裴君昊也扳不倒。”
江絮不由抿紧嘴唇,不由得攥紧手指。
“冯氏对江子兴的执着,比我想象中的要深,是何意?”江絮咬着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裴凤陨。
裴凤陨偏过头,又看向空气中的一点:“前世,你死后,我察觉到不对……所有害过你的人,我都没有放过。”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冯氏本来有机会逃得一命,但她宁肯跟江子兴死在一起。”
江絮屏着气,静静听他说。
“那时冯氏和江子兴已经翻脸,可以说反目成仇。”裴凤陨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但她宁肯跟江子兴死在一起,也不肯独活。絮儿,太师府不会眼睁睁看着江府倒掉的,因为冯氏是江府的当家夫人。”
江絮抿了抿唇,轻声问道:“如果冯氏不想做江府的当家夫人呢?”
“你的意思是?”裴凤陨皱了皱眉。
江絮勾了勾唇,眼底闪过一抹嘲讽,微微垂下眼睑,轻声说道:“江子兴打了冯氏,还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不给她煎药,就差一点冯氏就命归西天。我来之前,太师府刚派人把她接走。”
“而且,皇上派人召江子兴入宫。我想,冯太师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整治害了他女儿的人。”江絮说道,又抬起眼,“冯太师疼爱女儿,但我不认为,会无条件地疼爱。”
裴凤陨微微皱眉。
她说得有道理。江府,并不可能被太师府一味维护。以他对冯太师的了解,想把一个人捧到云端,再打落凡尘,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而如果冯氏太执着于江子兴,冯太师完全可以再把江子兴捧起来。到那时,江子兴心气皆失,便是冯氏脚下的一条狗。
“你可以扳倒江府。那冯氏呢?她可是害死你的另一个背后凶手。”裴凤陨又道。
“她最爱江子兴,可是江子兴不爱她,甚至恨她。她最爱面子,可是她已成为满京城的笑柄。”江絮说道,眼中透出厌恨、快意,“往后的几十年,她不会有一日过得高兴。”
裴凤陨听罢,慢慢勾起薄唇,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顿了顿,那丝笑意一闪而没,他又问道:“你不会以为,冯氏会放过你?”
江絮一愣。
“你小瞧了太师府。如果冯氏要找你出来,不论你隐居何处,最终都会被她找到。”裴凤陨说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晋王府已经消失了,谁会护着你呢,絮儿?谁会护着你的母亲呢?”
裴凤陨敏锐地捕捉到,江絮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惧,搭在腿侧的手指,轻轻敲动起来。他没猜错,她选择裴君昊而非他,便是因为,一开始的时候,裴君昊庇护了她的母亲。但是,裴君昊能庇护多久呢?
“晋王府到底为何会消失?”江絮抿紧嘴唇,看着裴凤陨问道。
裴凤陨不答,反问她道:“絮儿,为何你不问我,前世是如何死的?”
江絮一愣,垂下眼睛:“你是如何死的?”
裴凤陨有些不满地拧起眉头:“絮儿,你当真一点心思也不肯放在我身上?”
江絮心中微颤,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语气平静:“死在战场上。”
她从前不问,是因为她知道,他绝不可能因为后悔杀了她,而愧疚自尽。他是个王爷,是个将军,是个硬朗铁血的男人。他只会死在战场上。
听了她的回答,裴凤陨的眼中泛起笑意。他就知道,她懂他。
收回视线,不再看她,面庞一点一点变得冷峻:“我死在南疆的战场上。”
南疆早有动作,本来隆安帝便头痛此事,因着老晋王夫妇的战死,而无人可用。北戎人也时常动作,裴凤陨还要盯着北戎那边。但是南疆诡秘,将士有去无回,隆安帝最终仍是指裴凤陨去南疆的。
就连老晋王夫妇都战死在南疆,裴凤陨接到皇命,心中是有些忧虑的。他怕自己去了,也是一去无回。
他的絮儿怎么办?他还没有和她同房,从此彻底亲密无间。也许,他应该等她有了他的骨肉,再去南疆。如此,燕王府有了后人,她也有了倚靠。
就在他一边盯着北戎,一边分神盘算如何打南疆时,却几次三番听到有关她的闲言碎语。说她和冯安宜屡次私会,暗通曲款。他知道冯安宜,她同他提起过,说冯安宜是个不错的人,堪称君子。
他再也按不下心中的猜疑,听了梨香的话,闯入他们见面的茶馆。他看到冯安宜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口里说着如何摆脱他,而跟他成就好事的话。再也忍不住,一剑拔出,刺向她背心。
思及此处,裴凤陨心口微痛,他阖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才又说起来。
“南疆从没停止过入侵的心思。我领兵南下,将士们水土不服,勉强撑了三个月,才渐渐适应。这时,却有人在我们的水中投了毒,将士们中毒乏力,被南疆人一个个砍下头。”裴凤陨沉声说道,口稳中隐隐含着巨怒,“我侥幸逃脱,却又中了巫毒,终死在南疆的土地上。”
江絮一愣:“你……”
她一直以为,自十几年前老晋王夫妇战死南疆后,隆安帝派大军血洗南疆,南疆已经被打服了。原来,那个卑鄙的国家,竟然一直在南边虎视眈眈。
而裴凤陨,他一向与北戎人打仗,无战不胜。作为一个无往不利的常胜将军,最后却在南疆,而且死得那样窝囊和狼狈。麾下将士全都被杀,不是公平而光荣的战死,而是死在南疆人卑鄙的毒害下,无比屈辱地被一个个砍下头。
他心里,该有多难过?
“你……不怪你。”江絮忍不住劝道。
裴凤陨深沉的眸子盯着她:“我死之前,抓到了那个投毒的人。你一定猜不到,那个人是谁?”
江絮一愣:“南疆的人,我怎会认识?”
才说罢,便见裴凤陨眯起眼睛,高深莫测地看着她。
一个可怕的猜想,逐渐浮上她的心头,下意识便摇头:“不可能!”
绝不可能是裴君昊!
虽然他连带整个晋王府上下,全都消失不见,有可能是去南疆为老晋王夫妇报仇,但他怎么会叛敌,反过来帮着有杀亲之仇的南疆人,毒害本朝将士?
“他成了南疆国公主的驸马。”裴凤陨的嘴角勾了起来,“我没有骗你。”
他只是没有说,那时的裴君昊,神智显然已经不清楚,多半是被南疆人的巫毒控制了。
江絮已经震惊得站起来:“你看错了!那不可能!”
她无法想象,那个俊雅灵秀的少年,拥有一双天真而单纯的眸子的少年,竟会帮着杀了他父母的仇人,毒害本朝将士!
如果当真是裴君昊,那该有多可怕?
“一定是你看错了。”江絮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眯起眼睛,平视着裴凤陨:“你的意思是,晋王府之所以消失,是因为裴君昊叛国,转投入南疆国?”
裴凤陨淡淡道:“我并没有如此说。”
他只是说,一个月后晋王府会消失,而数年后,裴君昊出现在南疆国。
“有区别吗?”江絮冷笑一声,扬起下巴,“你不肯救晋王府便罢,同我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亏她还以为,他长进了,肯同她好好说话了。也不过是布下一层层陷阱,仍为了他那自私之极的目的。
“絮儿……”裴凤陨拧了拧眉。
江絮没容他说完,冷冷打断他道:“能不能报得了仇,是我的事。能不能护住我娘,也是我的事。不劳烦燕王殿下费心。”
不等裴凤陨开口,她又说道:“燕王殿下还有何吩咐?若无他事,民女告退。”
裴凤陨的脸色难看得厉害,薄唇被他抿成一条线,脸上肌肉也紧紧绷起。
她就是不肯再给他一次机会!
为什么?他已经如此低声下气地跟她说话!
裴君昊能给她的,他能给她!裴君昊给不了她的,他也能给她!
为什么她就是不肯再给他一次机会?
“絮儿……”裴凤陨抿了抿唇,才要开口,蓦地一个更高昂的声音淹没了他的。
“絮儿!絮儿!”带着少年独有的清亮嗓音,在外头响起,并且越来越近,“裴凤陨,你不要欺负絮儿!絮儿,你不要怕,我来救你了!”
裴凤陨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来人,拦住他!”裴凤陨沉声喝道。
不知哪里藏匿的灰衣人,闻言现身,往外头奔去。
紧接着,裴君昊的清亮叫声充满愤怒:“裴凤陨,你卑鄙,有本事同我单打独斗!”
裴凤陨冷笑,转头看向江絮:“你听见了吗?他明知我受着伤,还要同我单打独斗。”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变得厌恶:“他从小就是这么卑鄙无耻!”
江絮皱起眉头。虽然她有时也觉得,裴君昊行事很不妥当,但听裴凤陨说他卑鄙无耻,还是很不赞同:“燕王殿下言重了。激将法而已,算不得卑鄙无耻。”
“你一定要向着他说话?”裴凤陨顿时气怒起来,猛地坐起身,却不意牵动了伤处,顿时拧起英眉,脸上有些苍白起来。
江絮抿了抿唇,强忍住上前探问的念头,站在远处攥着手心说道:“既然燕王殿下身子不适,民女便不打扰了,民女告退。”
说完,福了福身,转身往外走去。
“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随即传来一声“喀嚓”碎裂声,江絮的身影顿了顿,没有回身,转身向外走去。
裴凤陨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毫不犹豫地往外走去,一转眼便消失在视野中,哪怕他捶断床边,狠狠牵动伤处,她也没有回过来安慰他一分。脸上又是受伤,又是狼狈,收回拳头,颓然倒下去。
胸口痛得厉害,仿佛有人拿着一把刀子,在里面狠狠搅动。
她为什么对他如此残忍?裴凤陨抬手捂住眼睛,只觉快要无法呼吸。
“絮儿,你出来了?”看见江絮的身影,裴君昊忙甩脱钳着他的灰衣人,上前一步窜到江絮的身前。
江絮看他一眼,然后抬脚往前走去:“红玉,我们走。”
“絮儿?”裴君昊愣了一下,絮儿为何不理他?忙跟上前,“絮儿,他叫你来干什么?是不是欺负你了?”
“絮儿,你怎么不理我?是不是他说了我的坏话?”
“好啊,他真是卑鄙,趁我不在,就对你说我的坏话!”
裴君昊说了几句,都不见江絮回应,猛地停住脚步,愤愤转身:“我去找他算账!”
“等等!”江絮有些无力,转身叫住他,“没有的事。”
“絮儿,你肯理我啦?”裴君昊连忙转过身来,紧紧跟在她另一边,“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理我?吓死我了!”
一边说着,一边拍着胸脯,脸上怕怕的。
江絮的嘴角抽了抽,别过头不看他,说道:“刚才在想事情。”
她只是不想看见他。一看见他,她就忍不住想起裴凤陨说的话——裴君昊成为南疆国公主的驸马,帮着南疆国毒害本朝将士。
“絮儿在想什么?那么入神?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想?”裴君昊一脸积极地道。
江絮本来想说没什么,转念一想,偏头看向他:“朱嬷嬷可回来了?”
“朱嬷嬷?”裴君昊愣了一下,随即撇了撇嘴,闷闷地道:“回来了。”
一回来,就各种嘲讽他。
晋王府的人并不多,隆安帝来过,并且说短时间内不给他和江絮赐婚的事,一眨眼的工夫都没用,就传遍了全府里。
朱嬷嬷、黄管家、茯苓、冷子寒等人,又围坐在一起,边嗑瓜子,边嘲笑他。
“你一会儿把我掳到晋王府。”江絮微微偏头,小声说道。
裴君昊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絮儿不是轻易不肯到他府上玩的么?这回怎么主动要去?但这样好的事,他才不会拒绝。眼睛一亮,弯腰一把将江絮扛在肩上,拔脚往前冲去。
江絮愣了一下,随即才被颠得叫起来:“放我下来!”
红玉也愣了,直到裴君昊窜出去好几步,才猛地反应过来,拔脚追上去:“放开我家小姐!”
“本王今天要抢个压寨夫人!”裴君昊格外入戏,一边叫着,一边跑着。
软绵绵的身躯,就搭在他的肩上。裴君昊忽然脑中一热,扬起手来,在江絮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软软的,嫩嫩的,很有弹性,就像才做出来的豆腐。
“小的们,本大王今晚要跟压寨夫人洞房,你们都来喝喜酒啊!”裴君昊压不住砰砰的心跳,扬头冲燕王府的下人叫着。一边忍不住手痒,又扬了起来,在江絮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绝佳的手感,让他险些停不下来,拍了两下,还想再拍。但他也怕江絮生气,从此都不理他了,强忍住再拍的冲动,只敢扛着江絮,老老实实往外跑。
跑出燕王府,便直直窜到晋王府的马车前,把江絮往里一塞,然后跟着爬进去:“回府!”
“等等奴婢!”红玉生得瘦小,比不得裴君昊手长脚长,等马车都启动了,她才刚跑出燕王府的大门。
裴君昊从窗户里探头,对她喊道:“想喝喜酒,就来晋王府吧!”
反正她知道路。
哼,小丫鬟,几次叫他不开心,这回叫她跑回去。
红玉眼睁睁看着马车疾驰而去,气得跺脚!
马车里,江絮好容易爬起来,抬眼就看见裴君昊跪坐在身前,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她:“絮儿,我刚才演得好不好?”
江絮一愣,扬手就朝他脸上打过去:“谁叫你扛我的?!”
她只是叫他掳她!
到了马车前,逼她不得不上车,不就行了?
谁叫他扛她的?
还敢……打她屁股!
而且还打了两下!
“絮儿?我做错啦?”裴君昊见她的巴掌打下来,也不敢躲,只是肩膀瑟缩了一下,眼巴巴地道:“你说叫我掳你的。”
口气说不出的可怜。
江絮顿时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紧紧抿着唇,忽然收回手,扭过头不看他。
几缕光线透过车帘照进来,隐隐看见江絮气红的脸,以及两排密密的睫毛下,充满神气的黑眸。裴君昊不由得看呆了,心里扑通扑通跳起来,不觉咕咚咽了下口水。
“絮儿,你打我吧。”他忽然觉得脸上发痒,低头抓起她的手,就往脸上打去,“絮儿,我错了,你打我吧。”
小小的手,软软的,温温的,打在脸上好舒服。
裴君昊眯起眼睛,拿着她的两只小手,一下一下,在两边脸上打来打去。
江絮恼怒地抽回手,狠狠看他一眼:“你等着!”
目光一转,又问道:“红玉呢?”
裴君昊的眼睛躲闪一下:“她,她没赶上车。我,我怕裴凤陨追出来,不让我掳你,就先带你出来了。”
江絮冷笑一声:“哦?”
这小子,撒谎不带眨眼的,难怪裴凤陨说他卑鄙无耻。
“刚才的事,我很生气。”江絮抬起下巴说道,“不过,我不会打你。”
“不,絮儿,你可以打我。随你想打几下,就打几下。”裴君昊连忙说道,垂眼又想捞她的手。
江絮把双手背在身后,眼中闪过一抹狡色:“等红玉追上来了,我叫红玉替我打。”
裴君昊顿时愣住,脸上的表情一下子龟裂开来。
“红玉……”裴君昊一脸苦色,“絮儿,不能……”
红玉那个怪力小丫鬟,一巴掌打过来,还不得把他的牙都打掉?
万一打得他眼斜鼻歪的怎么办?
江絮看着他一脸苦相,冷笑一声,抱手转过头去。
另一边,江子兴坐了软轿,往宫里行去。
一路上,胆战心惊。
不知道冯太师会怎么整治他?江子兴每每回想起蒋氏临走前的那个眼神,都不禁浑身发冷。
终于,到了宫门前。江子兴下了轿子,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往御前行去。
“臣江子兴,叩见皇上,皇上万岁。”江子兴叩拜而下。
隆安帝这一天已经是第二次见到江子兴了。但是这一次,脸色显然比上回难看了许多。他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抬了抬手:“平身吧。”
“皇上召臣前来,有何吩咐?”江子兴的额头上隐隐冒出冷汗来,仍尽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
隆安帝往龙椅上靠了靠,说道:“并非朕对你有何吩咐。”他抬手一指两边,“是他们告状告到朕跟前了。”
江子兴随着隆安帝的手指,往两边看去。只见一边站着冯太师、周祭酒,一边站着白义盛、白灵卉,顿时心头一沉。
“人到了,你们都说吧。”隆安帝揉了揉太阳穴,“一个一个来,慢慢说。”
他也是不容易。才暂时化解了儿子和侄子之间的矛盾,刚回宫,便被一干臣子围住了,要他给他们做主。
他听得很是头疼,有心不管,但冯太师这一遭却是家事,衙门是不管的,而且冯太师到底是太子之师,既求到眼前,他不好不管。
白家那一桩,听着很不像话,又牵涉着他儿子和侄子看中的姑娘,虽然可以叫衙门解决,但总归名声不大好,因此也留下了。
两桩都留了下来,也不差周家这一案。于是,全都在殿前候着了。
“老臣年岁最长,少不得倚老卖老,先开口了。”冯太师率先开口道。
其他两家都没有异议,先不说冯太师的确年长,而且资历辈分也高,他们爬不到冯太师的头上去,因此都拱手相让:“太师大人请。”
“皇上,老臣要告江子兴忘恩负义、谋害人命。”冯太师拱了拱手,面向隆安帝说了起来:“当年江子兴乃是榜首,老臣欣赏他的才学,把掌上明珠嫁给他,并将多年为官经验悉心教授予他。新科才子,有几人比他升得快、升得稳?老臣自恃,若没有老臣将他当半子教导,绝没有他的今日。”
“可是,江子兴却不知感恩,一时不如意,便对老臣的女儿非打即骂。老臣的女儿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他也下得去手,把老臣的女儿打得落了胎。老臣女儿身边的丫鬟说,老臣的女儿在床上躺了半夜,也没有大夫给瞧,流的血甚至染红了半边褥子,就差一点便命丧黄泉!”
“求皇上做主!”冯太师撩起袍子,冲着隆安帝跪了下去。
周祭酒和白义盛全都用鄙夷的眼光看向江子兴。
真是想不到,这个江子兴是如此愚蠢狠毒之人。多少人羡慕他得了冯太师的青眼,一路青云直上,才四十岁的年纪,便坐上户部尚书的位置。正二品大员啊,多少人一辈子辛勤劳碌,才不过四品官职?
周祭酒便是读了一辈子的书,自入仕以来,每日勤勤恳恳,绝不敢懈怠。但也才做到四品官而已,他对江子兴这种凭借裙带关系青云直上,却胡作非为的人,是极为不齿的。
因此,接下来开口的便是周祭酒:“回皇上,微臣告江大人管家不严,纵容下人胡作非为,仗势欺人。”
“微臣家的马夫,便被江大人家的奴才聚众打死,江大人拒不道歉,便是江大人家的下人也毫无悔意,叫嚣着‘不过是四品官门下的一个小小马夫,死在爷手里,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街坊四邻都能作证,这并非微臣杜撰,而是确有其事。”
这事早就闹起来了,原是徐管事得了冯氏的话,自以为冯氏给他撑腰,做得很是嚣张。江子兴已经叫下人提了礼品,代他上门赔罪了。毕竟他可是二品大员,而周家死的不过是一个马夫而已,用不着他亲去。
谁知,周家却叫人把下人赶了出来,礼品也丢了出来。江子兴气他不识抬举,便没有再理会。万没想到,周祭酒竟敢闹到御前来,不禁很是惊愕。
“微臣白义盛,告江子兴骄纵猖狂,纵容子女伤人。”白义盛等周祭酒说完,便往这口井里落下最后一块石头,“微臣的女儿昨日同江家大小姐一起,在季芳楼赴宴,江小姐误洒茶水在身上,隔壁换衣服之时——”
隆安帝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白义盛要把江家小姐的名声毁得一丝不剩吗?他看着白义盛,只见白义盛的脸上尽是狂热激切,心中不悦更甚。身为朝廷大员,一介长辈,却一点怜悯之心也没有,行事透着恶毒!
他抬起手,就要打断白义盛的话,却忽然一个清冷明澈的男子声音传来,赶在他的前头,打断了白义盛的话。
“臣傅盛林,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一个清瘦高挑的中年男子走进来,走到正中跪下,手里举起一本厚厚的奏折,“臣状告江子兴,以权谋私,构陷同僚。”
隆安帝不禁惊讶地挑了挑眉,对旁边站着的苏公公使了个眼色。
苏公公便走下去,从傅御史的手里接过奏折,双手捧着走回隆安帝身边。
隆安帝接过奏折,看了几眼后,眉头便拧了起来。
在场这几人,所为的不是家事,便是死个把奴才的小事。可追究,也可不追究。但傅盛林告的这事,却是不能大意。
其他人看着隆安帝捧着奏折,眉头越拧越深,不禁十分惊讶。
两两相视一眼,看了看傅御史,又看了看江子兴,目光全都意味深长起来。
周祭酒的到来,是冯太师差人通知的。
白义盛的到来,纯属偶然。
傅御史却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恰巧挑了今天?
只见傅御史看向江子兴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憎恨。他的好兄弟,当年的户部侍郎杨侍郎,便因为江子兴坐上户部尚书之后,打压异己,使出卑鄙手段构陷,被隆安帝罢官,带领全家老小回了贫瘠荒芜的老家!
被众人以讥讽、幸灾乐祸、憎恨等眼神看着的江子兴,脸色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衣襟前面都湮湿一片。
他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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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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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囚禁,她三餐不饱,受尽欺凌,被迫之下,更是生下一个儿子。
斗兽场内,她的儿子被生生咬下胳膊,血肉横飞。
斗兽场外,她哭得肝肠寸断,泣不成声。
而她的夫君,一手执杯,一手戏弄其她女人,抚掌大笑。
她绝望地看着她的儿子,在她面前鲜血流尽凄惨死去,却无能为力。
劫后余生,她背井离乡,强势归来,翻手云覆手雨,冷眼笑看沦为阶下之囚的前任夫君,笑得狂媚,笑得妖娆,笑得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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