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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女又去抓念浅安的袖口,仿佛不抓着什么就没有勇气开口,“念浅安,你说刘大家入阁这样大的喜事,我是不是该登门道声贺?左右我都出来了,正好顺路。”
念浅安一脸“少女你要说的事好无聊”的表情,抖抖眉毛道:“我外叔祖入阁关你什么事?而且这都过去多久了,你这马后炮放得会不会太晚?”
七皇女依旧不见恼色,顺着袖口去抓念浅安的爪子,小脸又红了,“那你大表哥呢?刘公子刚结束秋闱,你不关心刘公子考得怎么样吗?我不介意陪你走一趟刘家。”
这什么逻辑如此清奇?
念浅安见七皇女眼神左闪右闪,略迟钝地反应过来,表情瞬间很奇异,“你拐弯抹角地关心刘家干嘛?看上我外叔祖了?还是看上刘青卓了?”
七皇女羞恼得险些把念浅安的爪子捏断,“当然是刘公子!”
成功激将的念浅安:“……”
套天真小野猫的话好没成就感。
并且脑壳疼。
她边抽爪子边无语望天,“你眼睛瘸了?看上谁不好偏看上个神经病?还不如看上我外叔祖呢!”
“你自己不尊重长辈,别拿我混说!”七皇女紧紧捉着她不放,小眉毛倒竖,“刘公子是你亲表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他哪里有病?四哥选伴读的时候,第一个看中的就是他。可惜当年他要给刘老夫人守孝,刘大家这才替他辞了伴读的事儿。”
彼时她还小,于刘青卓不过惊鸿一瞥。
“后来,八弟常跟着二哥、三哥参加京中文会,我好奇跟去看过一回。”七皇女不扭念浅安的爪子了,改而扭自己,小身板麻花似的拧来拧去,小声甜蜜道:“文会无聊死了,刘公子的好文采却惊艳四座。人又生得好看,我怎么就不能看上他?”
随着年岁渐长,曾经模糊的好印象生根发芽,在少女心间长成初开的情窦。
念浅安默默看一眼很娇羞的七皇女,又默默去看七皇女不曾放开她的手。
七皇女大概自己都没发现,握着她的手心已满是手汗。
汗津津的,握得她贼难受。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七皇女的紧张和羞涩。
少女怀春,此刻的七皇女就像曾经因初恋而苦逼的她。
……才怪咧!
像个屁!
念浅安非常不圣母心地掐灭感叹,果断拣着能说的说了,大肆揭露刘青卓种种神经病言行,末了一脸呵呵,“这不叫神经病叫什么?文采和长相是什么,能吃吗?求透过现象看清本质,别看走眼坑自己。”
“我才不会看走眼!明明是你想坑骗我!”七皇女不服,斜睨着念浅安嘟起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刘公子从小就玩得不好,之前在东郊,还把好心探病的刘公子赶出门,动静大得我都听说了。文采和长相是不能吃,但能喜欢呀!你说的那些算什么,读书人哪个不讲规矩礼仪?”
比起书呆子小古板的八皇子,她深觉刘青卓的言行根本不算酸腐。
说罢不给念浅安再说难听话的机会,紧接着道:“我还知道刘公子尚未婚配。他都十七了,你舅母是不是打算等他考完功名再议亲?如今宫里只有我一个皇女,父皇又疼我,我看得上他,难道还配不上他?”
刘青卓哪儿是尚未婚配?
根本是私下定过亲,还私下退过亲。
念浅安略过此节,继续呵呵,“你耳朵也瘸了?这话前后矛盾,你自己听着能信?我舅母自然是想等刘青卓功成名就,再选一门能助力他仕途的好亲事。正因你是皇女,我舅母知会对你敬而远之。刘家要是想尚主,刘青卓还考啥科举,躺平等着做驸马得了。”
说着抽出爪子,顺手就着七皇女的袖子蹭去手汗,“这不是配不配的问题,而是可能不可能的问题。”
“怎么不可能?你爹不也是探花出身吗?”七皇女开始扭自己的袖子了,“当年驸马尚公主,念刘两家大宴宾客十里红妆,现在还有人念念不忘,说是难得的佳话良缘呢。驸马和公主可以,我和刘公子怎么就不可能?”
“你这淡越扯越瞎。当年我大伯父暴病去世,念家的天直接塌了一半,爵位又正好到我大伯父这一辈,本来按制要收回的爵位能落在我爹头上,还不是因为我爹娶了我娘。”念浅安耐下性子道:“那会儿我三叔父、四叔父还没争上官身呢。
念家尚主,是为不降等保住爵位,也是因我爹身为嫡次子,对我祖母对念家的孝心和责任。更是因我爹和我娘本就有情有缘,甘愿放弃仕途。客观因素加主观条件,才成就了你口中的佳话良缘。
我爹和我娘是互相看对了眼。你一厢情愿有个鬼用。不说刘家犯不着尚主保前程,只说刘青卓又神经又清高,上头还有个即是帝师又是阁老的祖父,肯接受尚主自毁前程才真见鬼了。”
七皇女揪着袖子咬唇道:“驸马确实不能授官,但能给朝廷办事儿啊!你爹不也下江南办过皇差吗?我让母妃去求父皇,只要圣旨赐婚,我就能嫁给刘公子。”
边说边用力眨眼,不让浮现眼眶的泪落下。
念浅安脑壳更疼。
她身边熊孩子不少,就数七皇女最爱哭。
偏偏今天的眼泪和往常不同。
眼眶红红的小野猫,真是我见犹怜。
可惜,她不是“我见犹怜”那个我。
念浅安虽头疼,但怼得冷酷,“你就嘴硬吧。不管于海棠的事儿是不是意外,椒房殿都得避嫌,不敢沾惹徐大哥的亲事。靖国公是新任大军机,我外叔祖是空降新阁老。徐、刘两家娶什么样的媳妇儿,两家长辈心里有谱,皇上那里也有一本账。
皇上明摆着要重用徐、刘两家,这会儿正是烈火烹油的时候,谁敢在帝王心术的边缘疯狂试探?我不信一向’贤良淑德’的姜贵妃会做蠢事。圣旨赐婚?皇上有意的话,还用姜贵妃出面?你办得成算我输。”
“你别说了!”七皇女尖声打断,“我明白了。我其实都明白的。不然我来找你干嘛!刘公子的事儿,我连母妃都没告诉,只能找你说。”
念浅安一脸“少女求放过”的惊悚表情,挥着爪子表示再会哦,“说完了?可以走了。”
七皇女肯走才怪,抱住念浅安仰起脸,眼眶更红,“念浅安!你有没有一点朋友义气!我不管,我告诉你了,你就得帮我!”
念浅安反过来逼近七皇女,面贴面地眯起眼,很阴谋论地歪楼道:“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我怎么知道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怎么,四皇子和魏相走得近还不够,姜贵妃还想放长线钓大鱼,利用你暗搓搓拉拢刘家?”
七皇女被她眼底乍现的幽光唬得吓退泪意,随即愣住了,“你又胡说什么?这和母妃、四哥有什么关系?不过说起魏相,我还真听说过一件趣事。刘大家入阁头一天,父皇特意莅临内阁衙门,正吃茶说话聊政务呢,刘大家和魏相就骂开了。
刘大家骂魏相为政不廉,魏相骂刘大家沽名钓誉,当着父皇的面动了手,揪着对方的胡子不肯放,扯下的胡须甩到人茶里身上,倒把礼部尚书气得跳脚。礼部尚书开口不是劝架,全是礼仪规矩,吵吵得工部尚书直往父皇跟前挡口水!
刑部尚书装菩萨,余次辅却促狭得很!说起御前动手打人,余次辅才是头一份儿。他不帮魏相不奇怪,竟也不劝着刘大家。见缝插针地左补一拳右踢一脚,气得魏相、刘大家不互揪胡子了,掉转头扑向余次辅滚成一团。
最后还是父皇喊来御前侍卫,才把人都拉开了。直到晚间去椒房殿,父皇的脸色都难看得很,母妃大半夜的还惊动了太医院,给父皇治头疼呢。本来内阁就不是一团和气,如今多一个刘大家,就更热闹了。这阵子,父皇几乎天天都喊头疼!”
刘乾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居然这么刚?
魏父在家连下人都没打过,居然亲自下场打群架?
这帮大历朝顶级公务员这么能打合理吗?
然而文臣打架,实在堪比泼妇。
好好笑哦!
念浅安顿时笑出汉字:她有个敢和奸臣干架的外叔祖,貌似很值得高兴?
七皇女听她哈哈也跟着哈哈,哈到一半小嘴撅得老高,哎呀道:“都怪你老胡说,我都被你带歪了!你到底帮不帮我?我当然是真心真意。倒是你,刘公子是你亲表哥,科举这样大的事,考前考后你都不上心吗?”
念浅安歪楼未遂,甚至小郁闷了一下。
她倒是随大流给念夏章送了考前礼,姐妹们送的是针线笔墨,她手残兼穷鬼,很抠地没给念夏章好东西,只送上一对锦鲤。
当时想着转发锦鲤的梗,只顾自己偷乐呵,完全没留意念夏章的诡异表情。
后来才听说,念夏章转送了一条给刘青卓,还特意点明是她的心意。
心意个蛋!
念夏章依旧很自作主张,依旧很自以为是。
估计周氏为防念夏章分心,交待过下人不准说家事外事。
念夏章那会儿多半还不知道她和楚延卿的事。
幸好锦鲤是从安和公主院里偷捞的,不是楚延卿送她的那一池子里的。
不然她没呕死,也得心疼死。
念浅安想到这里,越发不忍直视七皇女的清奇眼光,“你既然知道我和刘青卓关系糟糕,还想让我帮你?别闹了。”
七皇女关上耳朵张开嘴,“我又不要你做什么,只要你帮我多跟刘夫人、刘公子走动。”
她等得起,等方氏喜欢她、等刘青卓喜欢她,她的心意就再无妨碍。
她是皇女,她有信心。
念浅安见状额角直抽,一手推开七皇女,“要我帮你牵线搭桥不可能。如果你想知道我舅母和刘青卓的事,倒是可以问问念妈妈、远山近水她们。”
七皇女自动忽略“帮忙”的可怜范围,先是大喜,随即不放心地警惕道:“你真的肯帮我?”
念浅安狂翻白眼,表情和语气都相当高冷,“谁还没在爱情里眼瞎耳聋过?你喜欢谁是你的事,我该说的丑话都说了,你虚心受教死不悔改,我又凭什么阻挠你?”
等撞破南墙,不用她头疼,七皇女自己就会知道回头了。
爱情啊,果然令人失智!
念浅安难得酸了一下,顿觉自己是个很称职的知心大姐姐,并且很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