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笔刃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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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笔刃针锋

    颜贵琴望了望一脸严肃的颜礼敬,及神情肃穆的杨擎天和那少年一眼,却并不吱声。

    “我本来应该叫颜礼敬,只是这些年来,并不想让太多的人想起以前的我,所以这十八年来,便将那个‘敬’字去掉了,现在别人的眼中只当我是颜礼,连你也是今天才知道真相。早在二十多年前,我和杨兄并称华阴双虎,武功早已是可列入一流之境,可我却因为一件事得罪了尔朱家族,遭到‘死神’尔朱追命及一大批尔朱家族的高手追杀,而在最要命的时候,一个蒙面人救了我,并以不可思议的武功杀退了尔朱追命,并折杀尔朱家族数名好手。那时候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世上竟然会有如此可怕而不可想象的武功。后来,又是这个蒙面人自尔朱家族之人的手中救出了你的爷爷,那时,他身上已受了七处重伤,却依然义无反顾地去救一个不久于世的老人,去面对那群比狼虎更可怕的杀手,这是如何的侠义心肠?这是何等的豪情壮志?而我,只不过与他萍水相逢,并无任何交情,而他,只不过知道我不是一个坏人,是个孝子,就如此不顾一切地为一个陌生人拼命,天下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蔡伤,那时他刚刚出道,但名气上升之快却让人难以相信,力杀马贼黑风,刀劈太行恶盗。后来在你爷爷去世后,我就去投奔了他,他也便是我的主人。而我前去之时,与我并为华阴双虎的杨兄早已投奔了他。自那之后,我们就随着主人一起出入沙场,平定叛乱,搏杀群寇,却不入朝廷做官,追随在主人身边。那时候,又不断有人上门向主人挑战,其中最有名气的就是曾在江湖上哄起一时、有天下最可怕剑手之称的‘哑剑’黄海。那一战的确足够惊天动地,黄海也的确是一名绝世剑手,但最终仍败在主人的手中,却是在一千招之后。两人不打不相识,最后竟起了惺惺相惜之心,两人互换兵刃交手,结果仍是主人稍胜。后来,黄海心悦诚服地追随主人。于是,以黄海为首,相继有铁异游、石中天、蔡艳龙、陈保春、王银桃、杨擎天及我组成了蔡府八大家臣,我名列第八。八人中以我武功最差,石中天智计最高。十八年前,主人出征,却只带上了石中天,留下我们七人守护着蔡府。可是不久战场上传来全军覆没的消息,主人阵亡,是因为朝廷不派兵支援之故。可是不久,又听说朝中下旨,说主人作战不力,损兵害国,派尔朱家族的高手与正阳关城守吴含对将军之家满门抄斩。这些全都是尔朱家族的密谋,在圣旨还未下达之前,他们就已经派出大批的高手赶至正阳关,围住了将军府。于是,所剩七大家臣力保主母及三位公子杀出重围,但主母因主人阵亡,心灰意冷,决意不走,只派我们七人分带三位小公子冲出重围,而她则指挥众家将掩护。当时事起仓促,并未约定好今后联络的方式,就已被尔朱家族的高手破府而入,那之中竟包括了许多绿林中的高手,甚至宫中的老太监也有,一个个都是在江湖或朝中显赫一时的人物,而此刻却来联手对付将军府,可见他们对除掉主人身边的势力是早已密谋好了的。我们七大家臣及那一百多名家将全都不顾一切地拼杀,可是后来却全都冲散了,我当时已身受重伤,逃出正阳关,便潜到附近养伤,却听说主人一家一百余人无一幸免。当时我虽然自己只身逃了出来,可是已经心灰意冷。待我伤好后,却听说正阳关城守吴含的脑袋被人割了,且踩个稀巴烂,传闻乃是主人下的手。可后来,却再也打听不到主人的下落,听说王府王通知道下落,可却在这时候病逝,整个王府中也只有他一人知道,就是王成也不清楚,我只好独自躲到北部,索性在尔朱家族的势力范围内做起生意来。这些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打听主人的下落,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报主人一门的大仇,苦于一直没有机会,也知道自己的武功与尔朱家族中高手相比,还差了一个级别,一直都未敢轻举妄动。”

    说完顿了一顿,望着颜贵琴继续道:“后来,我就娶了妻,生下了你。我也一直都未曾向你娘说过这些,因为女人最容易坏事,告诉了她只会为她徒添许多烦恼,对你,更没提过。”又转望那年轻人,接道:“谁知道苍天有眼,竟让我在今日见到了大公子,真是蔡门之幸呀!”颜礼敬说到最后,竟老泪纵横,激动万分。

    杨擎天双目中射出无尽的仇恨,那年轻人手指握得一阵爆响,神色却平静得让人心寒。

    颜贵琴惊异地望了那年轻人一眼,哪想到眼前这年轻人就是天下第一刀客的大公子,而自己敬畏的爹爹竟也是蔡伤的家臣,心头不由得一时百感交集。不过听到那名动天下的“哑剑”黄剑也是与自己爹爹并列为蔡伤的八大家臣之一,不由心中生起一丝得意。虽然她对于华阴双虎这个名号极为陌生,可对“死神”尔朱追命却十分清楚,宁武与秀容川及神池相隔不远,甚至宁武也有尔朱家族所辖的产业和高手。因此,颜贵琴对尔朱的几大高手并不陌生。却没想到自己的爹爹竟会与尔朱家族有这般仇恨。

    “只要爹爹仍活在世上,一切都好说,只可恨,我未能习得爹爹一半的功夫。”蔡念伤伤感地道。

    “大公子何用灰心?待见得主人之后,一切自会改变。传闻三公子力战破六韩拔陵,擒刀疤三,其勇武早已传遍整个天下,要是有三公子和主人同在,对付尔朱家族也会容易得多,更何况还有黄海!”颜礼敬充满信心地道。

    “礼敬可听到了一些什么消息?”杨擎天有些欢喜地问道。

    颜礼敬吸了口气道:“这次我出去,的确是探到了一个极好的消息!”

    “什么好消息?”杨擎天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次,我从太行山一个流寇的口中,听到河北葛家庄庄主葛荣,竟是主人的师弟,而且他们还经常保持联系。”颜礼敬有些激动地道。

    “葛荣竟是主人的师弟?怎么从没听主人提起过?”杨擎天有些不敢相信地反问道。

    “当初主人为朝廷出力的时候,葛荣乃是与太行山群寇混杂一起,且隐隐有盗首之威,主人怎能与他联系在一起呢?主人之所以不说,是怕朝廷误会他勾结匪首,而且那时候根本用不上葛荣,不提起他,也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颜礼敬猜测道。

    “可是主人和太行群寇并不相融呀?而且,当初还杀死了他们许多头目!”杨擎天怀疑地道。

    “这或许就是我们心中的死结,世事谁也无法预料。正因为当初,我们全都以为主人不可能与太行群匪往来,才会在近二十年中根本找不到他的踪影。若说葛荣是主人的师弟,那主人与太行群匪有关系便很正常了,而主人隐居太行山也会显得十分正常。而这些年来,太行山全被我们忽视了。直到前些日子,传闻主人与葛荣的关系密切,我才想起从太行群匪处下手找寻主人的下落,果然很快就得到了这些消息。”颜礼敬感叹道。

    杨擎天一拍脑袋,骂道:“我们真是笨蛋,真是糊涂,难怪这些年来一直都找不到主人的下落。”

    “这次虽然知道主人和葛荣乃是师兄弟,但是据传闻,主人和葛荣在大柳塔之后便分别了,也传说三公子失踪,生死不明。”说到这些,颜礼敬神情微微有些忧色。

    杨擎天神色突然微微一变,冷喝道:“是什么人在鬼鬼祟祟,给我滚出来!”

    颜礼敬和蔡念伤及颜贵琴全都一惊,纷纷扭头四顾。

    颜礼敬最先动身,就像是划空而过的流星,飞掠到院中的那口枯井边,冷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枯井之中迅速跃出一人,却是已成男装的秋月。

    颜礼敬见她跃上来的姿势,不由得眉头一皱,喝问道:“姑娘藏身于这枯井之中,究竟有何用意?”

    秋月瞅了颜礼敬一眼,海燕和刘瑞平也相继跃了上来。

    杨擎天和蔡念伤大感奇怪,惊异地望着自井中跃起的三人,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唯有颜贵琴并未见过三人,听到颜礼敬竟说这是个姑娘,不由得瞪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三人。

    “你这是开客栈的,我住在客栈中,难道还要限制我们不能出房门吗?难道这之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是杀人卖肉的黑……”

    “秋月!”刘瑞平一拉秋月的衣衫,喝止道。

    颜礼敬没想到这扮成男装的女娃如此牙尖嘴利。

    “既然姑娘是住客栈的,就要宿得大大方方,走得明明白白,客栈毕竟是客栈,我们须尽力使客人宾至如归,可每位客官必须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的家,我们开客栈要对每位客人负责,而非只对其中少数人照顾,我们不仅是要让客官们住得舒适,还得保证他们的安全,你们这般藏身枯井之中,我不想用鬼祟来形容,但你们认为这说得过去吗?”颜礼敬极为平静地道。

    “你……”秋月正要发恼,却被刘瑞平一拉,道:“对不起,这位大叔,我们只是为了躲避别人的追杀,才会藏身于枯井之中,并不是有意要如此的。”

    “这几位的确是在黄昏的时候住进客栈的。”蔡念伤开口道。

    颜礼敬听蔡念伤如此说,语气也变得稍为缓和了一些,道:“既然如此,那请几位回房歇息吧,有什么事情便吩咐小二好了。”

    “哼,你这个客栈如此不安全,住也罢,不住也罢,我看我们还是另找他处好了。”秋月不屑地道。

    颜礼敬眉头一皱,淡然道:“姑娘有权为自己做主,是去是留,悉听尊便。如果这里的服务不周到的话,还请勿怪。”

    “我们走!”秋月不理颜礼敬和杨擎天的目光,拉着刘瑞平便向外行去。海燕也有些拘谨地望了他们一眼,跟在刘瑞平的身后。

    颜礼敬并没有出手阻拦,他乃是江湖老手,阅人无数。从三人跃出枯井之时扭腰的动作就知道,三人乃是女流之辈,既然有蔡念伤作证他们是住店的,作为生意人,自然没有理由将人家强行拦住,更何况对方并没有犯什么大忌,自然不能轻易相拦。而杨擎天和蔡念伤见到这几人住入客栈,印象似乎并不坏,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倒是颜贵琴,先见秋月出言利索,无视颜礼敬,心中微怒,可颜礼敬在一旁,没出手相拦,她自然也不便相阻,只好眼睁睁地望着三人行出后院大门。

    “看来杨兄的功力精进不少,倒令小弟我自叹弗如,惭愧惭愧。”颜礼敬感叹道。

    杨擎天淡淡一笑,道:“礼敬不要自谦,只刚才如云如雾般的身法,就更胜当年多多了,倒是为兄自叹不如,这些年我们所偏不同,所以才会出现这点差距。”

    颜礼敬神情倒显得异常平静,笑道:“我们不谈这些,就让我们来喝酒吧,今日能得以重聚,而大公子无恙,主人下落有了头绪,应该痛痛快快地喝上一杯,以示庆祝。”

    “对,的确是应该值得庆祝!”杨擎天附和道。

    “爹,我去看看呆子,也不知他醒了没有?”颜贵琴觉得有些不太自在地道。

    颜礼敬一愣,望了她一眼,知道她一时仍未适应过来,也便不反对地点了点头,道:“去给他换一件干净而体面的衣服。”

    “知道了。”颜贵琴低低应了一声,向蔡念伤望了一眼,转身便向外堂行去。

    “这孩子,是得调整一下她的心态了!都被我宠坏了。”颜礼敬无可奈何地道。

    “啊——你们干什么?”只闻一声惊呼从门口传来。

    颜礼敬、杨擎天及蔡念伤一惊,忙扭头望去,却见刚才行出的刘瑞平和秋月诸人全都匆匆而回,神色间显得极为慌急,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只让众人大为不解。

    “你们干什么?不是……”

    “对不起,外面那些人又回来了,他们要杀我们,别叫!别叫!”海燕一急,慌忙打断颜贵琴的话头,惶急地道。

    颜贵琴本来憋了满肚子怒火,这时见对方说话如此可怜,竟也无从发泄,倒是颜礼敬镇定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尔朱家族的人和刘家的人都有!”秋月和刘瑞平也有些慌了手脚,同时道。

    “尔朱家族的人?想不到他们竟然会找上门来。琴儿,你带三位去避一避,顺便吩咐所有伙计,说明日客栈关闭,各人发些金银回家吧。”

    “爹!”颜贵琴骇然呼道。

    “礼敬!”“颜叔!”

    “不用多问,明天,我们便可以直接奔赴葛家庄,足踏天涯寻找主人,这里的产业要不要无所谓,其他的店铺,我早在两天前就着手变卖了!”颜礼敬丝毫不惊地道。

    杨擎天一听,顿时豪气冲天,一拍桌子笑道:“我们华阴双虎这么多年都未曾联手出击,今晚,就让我们痛痛快快地尽兴玩上一玩。来!喝酒!”

    “喝!现在是该我们重出江湖的时候了!”颜礼敬豪气干云地笑道。

    “爹!”颜贵琴好像第一天才认识颜礼敬一般。

    “琴儿,快带她们去避一避,听爹的话!”颜礼敬催道。

    “是,你们跟我来!”颜贵琴知道颜礼敬心意已决,就向刘瑞平招呼道。

    “谢谢!”刘瑞平此刻已顾不了这么多,道了一声谢谢,就跟在颜贵琴的身后行去。

    “大公子,来喝酒,今晚咱们就来痛痛快快地干一番吧!”颜礼敬向蔡念伤扬了扬酒杯道。

    “好,我也是好长时间都没有松筋活骨了,倒不想让自己闲着!”蔡念伤也豪爽地笑应道。

    这时,一阵嘈杂的脚步之声匆匆传来,夹着店小二的惊呼。

    颜礼敬和杨擎天三人并不为所动,只是不紧不慢地细细品着杯中之酒。

    “颜老板,原来你回来了,这样正好!”冲入后院的人全都一呆,哪想到后院竟会如此优雅,点起巨烛品酒,更没想到颜礼敬也有如此雅兴。

    颜礼敬微微抬头,向来人望了一眼,淡然笑了笑,道:“哦,三公子怎么有如此雅兴光顾本店呢?未能够远迎还请原谅一二!”

    “好说,颜老板何须客气?此来叨扰之处,请勿怪罪!”那被唤作三公子的年轻人客气地还礼道,颜礼毕竟还是当地的一个人物,就是他们尔朱家族真的很强霸,也不得不有稍稍的顾忌。

    杨擎天扫了闯进来的十数人一眼,却发现金六福和那几名被呆子毁去兵刃的汉子也在其中,自是明白其中的缘故。

    “好说好说,若三公子有闲情逸致的话,不妨坐下来喝几杯水酒如何?”颜礼敬很平和地道。

    金六福向那年轻人打了个眼色,神情显得微微有些焦虑,显然是刚才发现了刘瑞平等三人的行踪,心情急切之下催促那年轻人快些动手。

    蔡念伤眼睛不断地打量着来者诸人,发现所来之人,无一不是好手,不过却也不是极难对付的硬手,除了说话的三公子之外。

    “他乃是尔朱天佑的第三个儿子,尔朱推浪。”蔡念伤耳边传来了颜礼敬的传音入密之声。

    蔡念伤不由得对这个三公子另眼相看。在尔朱家族的年轻一辈中,首当其冲的乃是尔朱兆,只是尔朱兆的父亲早亡,在尔朱家族中,尔朱荣极为看重尔朱兆,认为他的确是个人才,也对尔朱兆最好。而尔朱兆也并未让尔朱荣失望,无论武功才智,都在年轻一辈中首屈一指。而眼前的尔朱推浪在尔朱家族年轻一辈之中,却能排在第三位,是尔朱天佑三个儿子中悟性最强的一个,仅次于尔朱天光的大子尔朱无敌。因此,尔朱家族很放心让他独当一面,主持宁武的生意和产业,蔡念伤也曾在江湖中听说过尔朱推浪的名头,所以,他不由得向对方多打量了几眼。

    “颜老板的盛情推浪心领了,只是今日前来,却非是为了喝酒。今日实因有三位极为重要的人物潜入了贵客栈,这几人关系重大,若是颜老板能将她们交出来,他日便由推浪做东,请颜老板光临,可好?”尔朱推浪极为平和地道。

    蔡念伤和杨擎天心中暗赞,这小子能在尔朱家族年轻一辈中脱颖而出,绝非幸事,只听他这般沉稳的一席话,就不能让人小看。

    颜礼敬故装糊涂地道:“三个很重要的人?什么人还得劳驾三公子亲自出马?倒也让我猜不着了,公子这样叫我交出人来,岂不令我为难?”

    “颜老板也不必为难,只需将刚才进入后院的那三人交出来就行。”金六福极为不耐烦,强压着怒火开口道。

    “这就奇了,我们开客栈乃是做天下人的生意,这样进出于后院的人极多,我又怎么知道要交出谁呢?何况,既然是他们住进本客栈,只要不是有罪之人,我们对他们的安全便要负责,即使我们不能保护他们,却也不能无缘无故就把客人交给别人,否则,还有什么人敢住进我们客栈呢?当然,我们配合官府抓人,是天经地义之事,凡犯国法、天下难容者,我自然会配合,只不知三公子和几位可有官府的拘捕令?抑或是知府大人的手谕之类的?可否告之所抓之人犯了何罪?也好让我对所有的顾客有个交代呀。”颜礼敬不卑不亢地道。

    “实话对颜老板说了,我们并无拘捕令,也没有知府大人的手谕,这之中的内情也不好对颜老板直说,但颜老板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这人我们是一定要抓的,一切后果及损失,不妨便由我们尔朱家族负责好了。事后,绝对会给颜老板一个交代,不知颜老板意下如何呢?”尔朱推浪神情极为冷峻,但说话的语气却依然十分平静,其中却又多少带了一丝果断而逼迫的意思。

    颜礼敬若是在平时听到对方如此一说,肯定会让步,此刻对方的容忍的确已到了最低限度,只是他仍不明白,为何尔朱推浪如此志在必得这三个女扮男装之人?不过,他今日却只想与尔朱家族大干一场,就是没有这三个身份不明的人,他也会在这几天中找个机会,对尔朱家族进行复仇行动,此刻只不过借这三人之便而已,虽然显得稍早了一些,却是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白不做。

    “嘿嘿,本来公子如此一说,我实在应该让步,但是我的确无法将人交给你们。出于职业的道德,三公子若是硬要抓人的话,也可以,但必须先到知府大人衙门中领取一张拘捕令,到时我自当好好地配合。否则,于情于理,我都无法向普天之下的好客之人交代,还请三公子见谅!”颜礼敬神色间显出为难的样子道。

    “颜礼,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对你没有半点好处!”立在尔朱推浪身后的中年人冷哼道。

    “哦,八爷也来了,我倒是还没有注意,真是不好意思。是呀,八爷说得一点都没错,这样对我没有一点好处,不过,却让我的良心能够安稳,能够让我无愧于天,无愧于地!”颜礼敬悠然地道。

    “颜老板是管定这桩事了?”尔朱推浪声音变得极为冷漠地问道。

    “三公子误会了,我倒也不是管定了这件事,而是这件事临到我的头上了,我不能够不管,也不能不去对自己的良心负责,还望三公子别见怪。”颜礼敬脸上的表情极为古怪地道。

    “三公子,我们不要跟这老匹夫多说了,别让小姐再次逃走,我们进去搜!”金六福急道。

    “颜老板,得罪了,给我搜!”尔朱推浪仍然没有发怒,可见颜礼敬在当地的身份也的确不低。同时,也更显出尔朱推浪的忍耐力和那种大将的气度。

    “你们可还有王法吗?”杨擎天冷冷地出言道,同时端起桌上的酒杯,浅浅地饮了一口。

    尔朱推浪眼中暴出一道冷电,扫了杨擎天一眼,却不屑地向那些人再次吩咐道:“给我搜!”

    “谁敢?!”颜礼敬神色一冷,暴喝道。

    “颜老板是要出手阻拦罗?”尔朱推浪冷冷地问道,同时自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极为逼人的气焰。

    “哼,若是这样,那天下还有国法天理吗?此乃客栈,可不是你们的家,乱搜客栈,就等于扰民安静。人家是要做生意的,若开个客栈专给人你搜我藏,那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杨擎天冷漠地插口道。

    “你是什么人?”尔朱推浪轻蔑地打量了杨擎天一眼,不屑地问道。

    “无论他是谁,只要是世间不平之事,都得有人去管,你就当他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好了。”蔡念伤淡然一笑,插口道。

    “多管闲事的人,结果只有一种,那就是不得好死!”尔朱推浪声音中充满杀机地道。

    “相信苍天定会有眼,只要抓住了公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一定就会是不得好死,或许不得好死之时,也不是在今天!”蔡念伤淡淡地道。

    “你们未免也太过于霸道了一点吧?我颜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却没有遇到今日之事,你们要是想乱来的话,先过我这一关才行!”颜礼敬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冷冷地接道。

    “我对你已经够客气了,是因为尊重你在这里的身份,既然你如此不买面子,我看我也没有必要对你客气。不过,我却告诉你,你会为今日之事而后悔的!”尔朱推浪冷冷地道。

    “哈哈哈……别以为天下只有一个尔朱家族,别以为天下就已是尔朱家族的了,别人或许会怕你们,而我却不把你们放在眼里!若今日是别人的话,我或许还可以通融一下,就是你尔朱家族的面子不可以给!”杨擎天豪态毕露地冷笑道。

    尔朱推浪和众人的脸色全都变了。

    “好,原来是故意找碴儿的,那我们就先见识见识阁下的身手!”尔朱推浪冷冰冰地道,同时向身边的人喝道:“给我杀了他!”

    杨擎天一声冷哼,手中的酒杯如幻影一般掠向尔朱推浪。

    尔朱推浪眼角闪出一丝讶异之色,烛焰一暗。

    一柄青幽的利刃自虚空之中跳出,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啪——”酒杯在与利刃相交之前的一刹那,裂成无数碎片,有若满天的蝗蜂,向尔朱推浪那张还算英俊的脸上罩去。

    金六福诸人一声狂吼,疯狂地向三人扑到。

    “咝……”酒水有如断线珍珠一般射出,然后散洒成星星点点的异彩,在飘摇的烛焰下,变得格外凄艳、灿烂。

    颜礼敬的大袖一拂,桌面上的碟、杯全都没头没脑地飞了出去,与之配合得极为默契的却是蔡念伤。

    众人似乎没有想到一开始的攻势就会如此凶猛,如此狠厉。

    尔朱推浪一声长啸,身子突然之间飞速拔起,犹如搏兔之苍鹰,剑芒化作星星点点的鱼鳞向杨擎天罩至。

    杀机和劲气,使得几根巨烛摇曳不定,烛火闪烁之间,金六福等人的眼前一暗,竟是一张大桌若鬼魅一般撞了过来。

    蔡念伤的身子完全隐于桌后。

    “叮——”杨擎天掏出的却是两支细致精巧的铁笔。

    尔朱推浪的武功果然极为可怕,能在尔朱家族年轻一辈中排名第三绝非侥幸,但是,尔朱推浪心中却是惊骇莫名,因为他深深地感觉到自杨擎天笔上传来的那种难以抗拒的力量,几乎让他手臂发麻,他想都没想过今日会遇上这样一个可怕的对手。

    而杨擎天也同样惊骇不已,早在二十年前,他的武功便几可与尔朱家族的第四大高手尔朱追命相抗衡,可是眼前这比他足足年轻了几十岁的年轻人,却未能一举震断对方的长剑。

    “果然有点名堂!”杨擎天淡然一笑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尔朱推浪骇然问道。

    杨擎天和颜礼敬相视望了一眼,同时发出一阵会心的笑意,才异口同声地沉声道:“华阴双虎!”

    “华阴双虎?!”来犯者年岁稍长的几人不由得同时骇然呼道。

    尔朱推浪的脸色也显得极为难看,当初尔朱追命曾追杀过华阴双虎,虽然被蔡伤破坏,但在后辈之人中,仍然有许多人听说过这个名号。尔朱推浪这般在年轻一辈中的重要人物,自然听说过“华阴双虎”这个名头,只是却想不到在失踪了十几年之后又重现江湖。

    当初,江湖中人和尔朱家族并不知道,其实华阴双虎就是潜隐在蔡伤的手下,而只知道蔡伤的府中有太多高手,他们只清楚有两大绝世高手的名单,那就是黄海和石中天,其他的人因为并没有太多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也便显得极为神秘,像华阴双虎诸人虽然随蔡伤出征南北,但只是在亲随之中,军中知道其真正身份的人也极少。而那次围攻蔡伤将军府之时的高手,几乎死了大半,尔朱家族和朝中高手伤亡极为惨重,见过杨擎天和颜礼敬出手的高手,多数已死伤。混乱之中,又很少注意到其武功路数,而尔朱家族的重要高手都调去对付“哑剑”黄海,也就使得无人知道华阴双虎其实就是蔡伤的家将。

    尔朱推浪根本想不到,一直在宁武做生意的颜礼竟是华阴双虎之一的颜礼敬,更没想到华阴双虎在失踪了十几年之后,竟同时联袂出现。

    “轰——”大桌子旋转推出,使对手的兵刃有力无处使,那强悍无伦的冲撞力道,令金六福诸人一阵惊呼,飞速后退。

    “嘶——”蔡念伤感到身后传来一阵劲急的风声。

    “呼——”蔡念伤将手中的大桌旋转着推了出去,身子斜斜倾倒。

    烛影一暗,一道幽光弹射而出,蔡念伤的兵刃竟从腿畔弹出,动作之怪异,让所有人都大出意料。

    杨擎天和颜礼敬的动作也不慢,就在尔朱推浪和那被称做八爷的汉子刚刚晃动了一下身形之时,就已经再次出手了。

    颜礼敬的身法的确是快得不可思议,这些年来,他对于轻功倒的确狠下了一番工夫。

    在八爷的刀推出一半的时候,他看到了颜礼敬指缝间的一枚长针,不粗,像是削得极有规律的牙签,但却有五寸长。

    居然有人的兵刃是针,五寸长的针!这的确让人有些感到惊讶,但八爷却绝对没有半丝惊讶。因为他早就听说过华阴双虎之中,有一人的近身搏斗之术,可以说是天下无双,就是塞外的宇文世家也难以匹敌。宇文世家引以自豪的近身搏斗绝学“梦醒九幽”,就曾被华阴双虎视为不堪一击,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今天却让他来面对这天下无双的近身短打绝学,他岂能有半丝马虎?

    “叮——”长针以准确得让任何人心寒的角度,刺在刀锋之上。

    这几乎是个奇迹,以尖细得不能再细的针尖刺中锋利得可吹毫立断的刀锋,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啊!

    “吟——”刀身发出一声龙吟,长针就如绣花一般划过刀面,刀背就在颜礼敬的指缝间划过。

    八爷这时发现那枚长针只是一枚戒指上多余的部分,而颜礼敬究竟是何时将这戒指戴在手上的呢?没有人看见,可这一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枚长针只要八爷一不留神之下,就可能刺入他的死穴。

    杨擎天的眼前只是一片苍茫,尔朱推浪的剑,可怕地填塞了他身前的每一寸空间,尔朱家族的绝学的确可怕,否则江湖中人也不会将尔朱家族的剑法列在“黄门左手剑”之上。

    “黄门左手剑”的可怕之处自然以其威猛、霸烈之气势,及那无与伦比的杀伤力而著名,而尔朱家族的剑法,则无迹可循,以其飘忽、诡秘,又无所不在、无处不可入的动感见长,那是一种另类的可怕。“黄门左手剑”的可怕可以用感观去体会,但是尔朱家族的剑法却是无法体验的,它的可怕来自使剑人的心底!

    不过,尔朱家族的剑法比起“黄门左手剑”来说,就难练得多。要想练成尔朱家族的剑法,必须是天资极为聪颖、悟性极为透彻之人,否则绝难达到绝顶之境。

    尔朱推浪的确十分聪明,但是却还年轻了一些,火候和功力无法配合其剑法的精妙之处,此刻顶多只能算是小成,而杨擎天却是成名了数十年的高手,这之中的悬殊却是难以逾越的。不过,面对如此狂野的剑法,杨擎天也绝对不敢小觑。

    蔡念伤的身子扭曲得像一团麻花,所使的却是一柄短而圆的护手钺,成星月之形张开,从腿畔推出。怪异得只让人大皱眉头,可是那种角度和光弧却玄奇得让人叫绝。

    攻击他的是一柄剑,极窄极窄却黝黑的剑,像是地狱中饿鬼的指头。

    那是一个老者,看上去有些慈眉善目的感觉,可是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机浓烈得就像是难以下咽的烈酒。

    他的眼角闪过一丝惊讶和骇异,似乎根本没曾想到世上会有这般古怪的身法和打法。这全然不像中原的武技,但他的剑也迅速在空中划了一个弧。

    蔡念伤只觉得一股极为强大的吸力自那怪异的黑剑上传来,手中的钺竟有一种脱离的感觉。这的确让他大骇,他曾听师父说过,有一种以海底强磁所铸的磁铁剑,若配上一种阴柔的内劲,则可以产生强烈无比的吸力,难道眼前这柄怪剑就是以海底强磁所铸?不过,他已经没有任何考虑的机会,身子犹如面条一般旋转而上,两只脚掌在地上划起一道优美的弧,手中的护手钺立刻掀开一片浪花般的凄艳,脱开磁铁剑的范围之外。

    那老者掩饰不住自己的惊骇,脸上闪过一丝极为难看的色调,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克星一般。

    “轰——”大桌已经碎裂成无数木屑,喷射而出。金六福诸人合力,才勉强抗住这强劲的冲击力。

    颜礼敬的手就像是缠上了棍子的蛇,悠然滑进,并不因八爷的刀势而受阻。

    动的,不仅仅是颜礼敬的手,而他的脚也踢了出去,像是在扫秋叶一般轻松而潇洒。

    斩向他的两柄长剑,就因为这一脚而交缠于一起,变得有些混乱。

    八爷一声狂号,他已经无法甩脱手中的刀,抑或是根本就来不及,颜礼敬的动作太快了,快得让人心寒。他只感到中指的“中冲穴”上一阵刺痛,然后他就发现颜礼敬已经撞入了他的怀中,一切动作简单利落得似乎丝毫不沾烟尘。

    颜礼敬的武功的确太出他的想象了,他们之间可谓认识了十数年,可是从来都没想到颜礼敬会是如此可怕的一个人物。此刻八爷才深深体验到颜礼敬的心机有多么深沉,可惜已经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一股强劲无伦的劲气自颜礼敬的指上弹出,然后八爷就已经没有任何抗拒之能地飞跌而出,像是断线纸鸢一般,鲜血比那巨大的红烛更为凄艳。

    颜礼敬的身子微微一旋,衣袍轻拂之下,如迷幻的云雾一般向另外几名尔朱家族的好手扑去。

    那几人见八爷竟如此不堪一击,心底下大骇。此刻见颜礼敬撞来,只得舞动着手中的兵刃,紧护着自己的身体,但是这对于颜礼敬来说,却是太过单薄了。

    杨擎天的铁笔在虚空中交错地划出几道十字,圈圈点点之中,吞吐着一种难以解释的玄机,在烛火的辉映之下,似乎显得异常诡异。

    “叮叮叮……”就是这种诡异的招式,竟将那满天星星点点的剑雨尽数挡下。

    尔朱推浪的身形暴露于虚空之中,就在这一刹那之间,杨擎天的步子紧趋,向尔朱推浪靠去。

    尔朱推浪骇然飞退,他绝不能让杨擎天趋近。华阴双虎两人全都是以近身搏击著称于江湖,在江湖之中,两人对穴道的认识和近身搏击之术,乃是武林一绝,若是尔朱推浪让杨擎天近身出击,只怕这一场就不用打了,他的长剑根本就不会再发出什么威力,而功力又远不及杨擎天深厚,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杨擎天嘿嘿冷笑,他绝不会再给尔朱推浪任何机会。

    “哗——”尔朱推浪竟撞到院内一棵小树之上,小树虽然被撞断,可其速度也大减。

    杨擎天正要攻上之时,迎面却飞射来一张大木椅,竟是刚才他坐过的。

    杨擎天暗叫可惜,身形飞折,竟不去理会尔朱推浪,反而向一旁攻来的几人扑去。身形旋转成陀螺之状,搅起一股强大的引力。

    “呼——”烛焰一跳,尽数熄灭,整个院落顿时变得无比黑暗。

    众人眼下一暗,大惊之下,却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

    暗影翻动之中,场面变得更为混乱。人多,在此时似乎也不是一件好事,就是尔朱推浪也被弄得有些糊涂。杨擎天和颜礼敬的身形快得不可思议,纵跃飞掠之间,只让敌手群情错乱,手中的兵刃都不知道攻向何处。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撤!”尔朱推浪立刻感觉到了那潜在的危机,知道若再不走,他们今晚只会全军覆没于这客栈之中。华阴双虎的可怕早已让他心寒了。

    “哈哈,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在这里闹了事便跑,岂有如此便宜之事?”颜礼敬冷冷一笑,黑暗之中,身影飞速向尔朱推浪撞去。

    尔朱推浪感到一股浓烈无比的杀气传至,迅速将手中的剑划出,虽然惊惧之中,却无慌乱现象,但颜礼敬却像是一块软糖般,又像一条活的泥鳅,滑溜得几乎不沾手。

    “哧……”长剑只挑破了颜礼敬的一片衣角,但颜礼敬却已滑过长剑的攻势,撞向尔朱推浪的怀中。

    尔朱推浪大骇,手掌外翻,推出一道强劲无比的劲气,但是却立刻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一枚长针刺入了他的掌心劳宫穴。

    黑暗之中,他根本就无法感觉到颜礼敬那要命的长针之存在,竟在不知不觉中着了对方的道儿。

    劳宫穴被破,劲气狂泄之下,尔朱推浪感觉到了一阵热力透胸而入,像是一只烧红的烙铁印在他的胸口上一般,那是颜礼敬的手!

    尔朱推浪飞跃而出,他最后一点感觉,就是胸骨尽断,五脏俱焦!

    黑暗中人影四窜,显然是来犯之人想趁机逃命,杨擎天和颜礼敬积压了十几年对尔朱家族的仇恨,在这一刻却尽数爆发,岂会手下留情?一阵无情的屠杀之后,黑沉沉的庭院只剩下三条直立的身影。

    一点火光破空而出,数支巨烛再次燃起,院中一片凄惨,横七竖八的尸体在血泊之中有种莫名的怪异之感。

    立着的三人正是杨擎天、颜礼敬和蔡念伤,地上一共是十四具尸体,但那刘府的金六福却不在其中,显然是已经溜走了。

    杨擎天和颜礼敬似乎很多年都没有如此痛快过,竟相视了一眼,大笑起来。而蔡念伤却皱了皱眉头,显然他很少杀人,对这么血腥的场面有些不适应!

    “大公子的武学似乎不是出自中土?”颜礼敬笑罢,有些惊奇地问道。

    “不错,大公子自小就跟西域苦寡鲁法王学习天龙密法,其武功路子与中原各派的武功大异,但也是佛门正宗!”杨擎天得意地道。

    “苦瓜箩法王?我怎么没听说过?”颜礼敬一脸茫然地道。

    杨擎天不由得好笑道:“是苦寡鲁法王,乃是西域密宗第一高手,曾游历天竺诸国,学遍天竺国奇门异术,你对西域并不了解,自不知苦寡鲁法王了!”

    “难怪大公子的身法如此古怪,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颜礼敬恍然道。

    “颜叔说笑了,这乃是天竺国瑜伽之术的一种,可以使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做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动作。”蔡念伤淡然道。

    “那真是太好了,有此奇术,若再练得主人的‘怒沧海’,岂不是很自然地就可以从任何一个部位出刀吗?那种刀法岂是人所能抗衡的?就是尔朱荣也只有干瞪眼!”颜礼敬欢喜地道。

    “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才会让公子拜在法王门下。当然,也是因为法王的武功的确比我高出甚多!”杨擎天微微有些欢喜地道。

    “颜叔还是准备一下东西,刚才逃走了一人,肯定会很快有追兵赶至,我们必须趁早作准备!”蔡念伤提醒道。

    “大公子放心,在宁武,尔朱家族就是由尔朱推浪这小子打点,现在他死了,尔朱家族在宁武也就没有什么高手了,相信他们也不敢如此快就找上门来!”颜礼敬自信地道。

    “你们将他们全部杀了?”刘瑞平脸色极为难看地行了出来,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不错,难道姑娘不高兴吗?”颜礼敬奇问道。

    刘瑞平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润,显然是被对方看破了女儿身有些不自在。

    蔡念伤奇怪地打量了刘瑞平等三人一眼,心中却在纳闷,不由得奇问道:“他们与三位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要追杀三位呢?”

    刘瑞平刚要答话,秋月却抢着道:“既然你们看出来了,我们也不再隐瞒,这是我家小姐,因为我们家老爷得罪了广灵刘府之人,才会引得他们来追杀。他们不仅害死了我家老爷,还不放过我们小姐,因此,我们小姐只好带着我们乔装流落江湖。今日幸亏几位大侠出手相助,大恩不言谢,只得他日有缘再报了。”

    杨擎天微微一皱眉,淡然一笑,道:“今日之事就是没有你们,我们也会出手的,不用多谢。不过,若是姑娘有什么难言之处不便明说的话,我们也不勉强,只不知几位姑娘准备行往何方呢?”

    秋月的脸上不由一热,知道刚才刘瑞平的神情漏了底,以对方那种老江湖的眼光岂会看不出她们的神色有异呢?不由得尴尬一笑。

    刘瑞平却神情微微凄然地道:“天大地大,何处为我家?茫茫人海竟无我容身之所。”

    秋月和海燕神色也为之一黯,也的确是如此,这几天的逃亡,虽然并没有出太大的纰漏,可是那种躲躲藏藏的感觉和这一路的风尘仆仆,哪是她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小姐丫鬟所能想象的?更且,此刻不知道明日又将流落何方?那种茫然的漂泊,并没有初始所想象的那般轻松和愉悦。

    杨擎天和颜礼敬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这样一番感慨之语,特别是由一个女流之辈的口中说出,更让人感到有些酸楚和凄切。

    “我们小姐本来是想出来找蔡风公子,可是……”

    “海燕,别胡说!”刘瑞平打断了海燕的话,神色间有些愠怒之意。

    海燕神色间显得微微有些委屈,但却将所说之话全都咽了回去。

    “你们认识蔡风?”蔡念伤惊喜地问道。

    颜礼敬和杨擎天察言观色,却发现对方并不是在做作,不由得心头一阵讶异,也就对这三人另眼相看了。

    刘瑞平叹了一口气,道:“不错,我们认识他,但只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

    “一面之缘?不知这位小姐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我们三公子呢?”颜礼敬充满了希望地问道。

    刘瑞平望了望夜空,心神似乎飞得极远,良久才幽幽地道:“那是在两年前自道之战后,当时他并不是以蔡风这个名字出现,而是黄春风。那时他身受重伤,受到破六韩拔陵和鲜于修礼的追杀,碰巧在桑干河中被我们救上了船。但第二天他就走了,从此我们再也没有见过他,只是军中传出消息说黄春风就是蔡风,还把他当英雄传了好一阵子。”

    杨擎天不由得向颜礼敬望了一眼,颜礼敬悠然地点点头道:“的确,军中当初是将三公子传得沸沸扬扬,我在当时还曾去查探过,三公子的确曾化名为黄春风参军。”

    “那这位姑娘所言并没错了?”杨擎天询问道。

    “难道当时你没听说过吗?”颜礼敬奇问道。

    杨擎天摇摇头,道:“当时我在西域看望大公子,直到今年才从西域返回,听说主人在大柳塔出现过,就匆忙与大公子赶至大柳塔,却只是徒劳无获。”

    “原来如此。”颜礼敬恍然道。

    “那如此说来,姑娘对我三弟是有救命之恩了。”蔡念伤顿时备感亲切地道,掩饰不住神情的激动。

    “也谈不上救命之恩,只是适逢其会,我们并没有把他之伤治愈,他走的时候还是重伤累累。”刘瑞平似乎有些崇慕地道。想到蔡风那日的倔犟,那种不卑不亢的神情,的确让人终生难以忘怀。

    “那你们可知道三公子现在何处?”颜礼敬充满了希望地问道。

    刘瑞平不由得摇了摇头,神情显得有些茫然。

    杨擎天和颜礼敬不由得面面相觑,蔡念伤仍不死心地问道:“那你们可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

    “真奇怪,他是你的三弟,又是你们两个的三公子,你们居然不知道他住在哪儿,还来问我们?”秋月有些不客气地道。

    蔡念伤脸上一红,杨擎天却冷冷地回声道:“刚才三位不是在枯井中听到了我们所说的话吗,难道还用得着我们解释?”

    “你们与他有那么亲密的关系,不卖力地查探,我们一介女流又如何能知道……”

    “秋月,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刘瑞平有些微恼地道。

    杨擎天并不想和这小女孩一般见识,反而诚恳地问道:“那姑娘想往什么方向去寻找我家三公子呢?”

    刘瑞平涩然一笑,道:“我们也不知道,我并没有抱什么希望。这两年来,人事沧桑,变幻不定,我们只是碰碰运气而已,天地如此之大,也不知他栖身何地。”

    众人不由得一呆,想不到听来的却是这般答复。

    蔡念伤不由得试探性地问道:“姑娘是我三弟的心上人?”

    刘瑞平脸上一红,避开蔡念伤的眼光,吁了一口气,幽幽地道:“小女子庸俗之姿,怎会入蔡公子之眼?或许蔡公子早有心上人,只不过小女子相信蔡公子乃是大仁大义之辈,只要找到他,相信他定会帮我处理眼下之事!”

    众人没想到眼前这娇弱的女子竟会如此信任蔡风,不由得心下一阵感慨,同时也极为欣慰,他们深深地感觉到眼前这女子语气的真诚,绝对不会是虚假做作之语。

    海燕的神色微微也有些黯然。

    “若是姑娘不弃,就和我们一起东行吧?我相信很快就会找到三弟的下落,至少也可以找人为姑娘处理眼前之事。”蔡念伤诚恳地道。

    “好哇!”海燕和秋月同时应道。

    刘瑞平心中暗想,这些人都是蔡风的亲人,应该不会对自己不利,若一路上有这几个高手相伴,肯定会安全多了。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可是这岂不是给几位添了许多麻烦?”

    “姑娘说哪里话?姑娘既然是我家三公子的朋友,也自然就是我们的朋友,又怎谈得上‘麻烦’二字?”颜礼敬道。

    “是呀,小姐,他们是蔡公子的亲人,有他们一起寻找蔡公子,肯定会容易得多。”海燕补充道。

    刘瑞平脸上有些发烫地叱道:“别多嘴!”

    “是!”海燕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应道。

    “爹,呆子醒了!”颜贵琴从院后蹦跳着奔出呼道。

    众人的目光不由向颜贵琴的发声之处望去,只见颜贵琴的身后紧跟着一名眉目清秀的年轻人,虽然穿着一套店小二的服装,整齐之中,却显出几分朴素的英气。

    蔡念伤和杨擎天几乎不敢确定眼前这年轻人,就是先前在客栈之中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呆子,不仅仅是因为那充满灵气的眼睛,还有那极具个性且显得深沉的面容。

    颜礼敬也一时给惊住了,这一年多来,他都没仔细打量过呆子,而且早已将他定格为那种面目呆痴、衣衫褴褛的形象,而这一刻突然从头到脚彻底地修整一番,倒让他分辨不出。

    “呆子见过老爷!”呆子极为乖巧,甚至极有礼貌地鞠了一躬道。

    “你……你就是呆子?”颜礼敬有些怀疑地问道。

    “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呆子。”颜贵琴俏皮地道。

    众人不由得莞尔一笑。

    “呆子,他们都不相信你是呆子,你现在就呆给他们看,让他们看呆,岂不有趣?”颜贵琴笑着向呆子道。

    呆子果然极为自然地将面部表情一改,眼神一敛,活脱脱一个呆子的形象,面部表情僵硬,目光呆痴,空洞得像天空,只让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大感有趣。

    “果然是呆子,你一直都是在装呆?”颜礼敬有些怀疑地问道。

    “不,我只是从半年之前才开始苏醒。这之前,我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一年多来还得多谢老爷不弃,也要感激老爷和小姐的救命之恩!”呆子诚恳地道,面容又恢复了正常人的表情。

    “那你究竟是什么人?”颜礼敬问道。

    “我依然记不起自己的真实身份,过去的一切,我都已经无法记起,我能记起的就是这半年里所发生的事情。”呆子平静地道。

    “他的确是已无法记起往事,他的脑脉和心脉受损依然未曾痊愈,呈滞塞之相,若不靠外物治疗的话,只怕永远也无法恢复记忆!”杨擎天吸了口气道。

    “哦?”颜礼敬这才想起杨擎天刚才说过的事情,心头不由得一动,身形有如惊鸿一般,向呆子掠去,指爪之间化作一片幻影,劲风呼啸之中逼出骇人的杀机!

    “爹!”颜贵琴忍不住惊呼出来,她不明白为什么爹爹会突然对呆子下此杀手?

    “老爷!”呆子也一声惊呼,刚刚说完,颜礼敬的指爪已只离他一尺来远,他根本来不及细想,在颜礼敬的气机牵引之下,必须出手。

    呆子出手也快得难以想象,两脚微挫,晃动身形,使他刚才所立的位置只呈现出一道虚影。

    众人的眼睛都睁得极大,呆子的手指若千万朵兰花在虚空之中齐绽,优雅之中,却不失刚劲。

    “哧哧……”的劲气在虚空之中交织出一道极为紧密的网。

    “啪啪……”颜礼敬的指爪全都被呆子的手指挡落。

    “老爷,你这是……”呆子来不及说完这句话,颜礼敬的攻势又若潮水般涌来。

    呆子只得咬紧牙关,并不还击,只是防守,但颜礼敬的攻势何等猛烈,只攻得他手忙脚乱。

    “老爷,再这样……我要还……手了。”呆子急切地呼道,身上却被颜礼敬点了两指,令他痛彻心肺。

    “哼,你不还手是自找的,谁让你不还手了?”颜礼敬声音极冷地道,手下却没有一丝容情之处。

    “爹,你这是干什么?他是呆子呀!”颜贵琴焦虑地呼道。

    颜礼敬并不答话,只是一味猛攻。

    呆子节节后退,实在是逼得没法,这才踢出了一脚,刚才那一轮猛挡,全靠他手指之间的变化,而脚下只是旋步而行,这次才真的踢出了一脚。

    悠然若流水行云的一脚,在烛焰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飘忽,配合着那如百花齐绽在空中浮动的指头,幻化出一片迷茫。

    “好,好指法,好腿法!”杨擎天和蔡念伤忍不住同时呼叫出来。

    颜礼敬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之色,但却没有丝毫的回避之意,反而脚下的招式更猛、更狂。

    “砰,啪……”两人的劲气在虚空之中交缠,只急得颜贵琴团团转,却又插手不得,也根本无法插手。

    呆子的手脚齐出,转守为攻,果然扳回了一些劣势,但是因为放不开手脚,而仍是无法完全发挥出其威力,在颜礼敬的强攻之下,形象显得有些狼狈,可是每一个动作依然是那么优雅,狂放中又不失温和,只看得刘瑞平、海燕和秋月诸人心惊不已。

    蔡念伤更是看得不住点头叫好,唯有杨擎天静立依旧,似乎在看戏,除刚才说过一句对呆子的称赞之言外,便不再做声。

    颜贵琴见唤不住,不由得向杨擎天焦虑地道:“杨伯伯,你去劝劝他们,叫他们别打了,这样会闹出人命的。”

    杨擎天却淡然一笑,道:“没关系,你爹不会伤害他的,他也伤不了你爹!”

    “你没看见吗?他们这是真动手呀!”颜贵琴有些微恼地道。

    颜礼敬的攻势愈来愈烈,呆子再也无法顾忌那么多,这才渐渐打出了真火似的,每一动、每一招都发挥得淋漓尽致。

    烛焰闪烁不定,两道身影在夜空中相缠不下,劲风逼体,显然两人似乎拼出了真火。

    呆子的动作绝不比颜礼敬慢,真难以让人想象,这年轻人居然有如此快捷、如此利落的身手,每一招都必攻对方要害,每一招都势如风雷,两人的掌指在空中不断地翻拆,只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啪,轰……”呆子的身体倒折而回,在虚空中打了几个旋,双脚在屋檐上一点,身子竟成了一道旋转的陀螺,双手合十,跟着身子旋转,整个身子像是一只旋转的飞羽,充满了爆炸般的气机,向颜礼敬攻到。

    颜礼敬的神色微变,显得无比沉重,双臂由外向内缓合,成抱月之状。

    “呼——”呆子的身形在半途竟折了一个方向,撞向一旁大树,拖起一道强劲的风声。

    “轰——”大树轰然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