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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绝剑复苏
张亮快马赶至阳邑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蔡伤,并将彭乐的信交给了蔡伤,将高欢与尉景对蔡风所知的事也讲了一遍,更有崔暹的将军印及百两黄金。
蔡伤相信太行七虎,他也知道崔暹,因为崔暹曾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为人他自然清楚,所以他呆住了。十几年来辛辛苦苦为的是什么?只不过想将他养大成人,却没想到长大了,却没有活下去,这十几年的潜隐只不过是白白耗去了,怎不叫他呆住了?但他却依然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异常,他便像那柄挂在墙上也不知是否已经生锈的沥血刀,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像没有人知道那柄刀究竟饮了多少贼子的血一般。
蔡风宁死不降,这究竟是应该值得骄傲还是应该感到悲哀,蔡伤不知道,但黄海却在目光之中射出了无限的杀机。
张亮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张亮却感觉到了那种像坚冰一般真实而阴寒的杀机,他想到了剑,一柄无坚不摧的剑,因为黄海的整个人便像是一柄无坚不摧的剑,给人的只是一种透不过气来沉闷得想哭的压力。
长生、马叔也都在,还有十几位最优秀的猎手,张亮知道这些人无一不是最优秀的猎手,只要任意组合便不会比什么速攻队差,这是一种感觉,一种真实存在的感觉,在这一刻张亮似乎才真的了解为什么官兵数十次对阳邑小镇的围剿,结果只有损失惨重的原因了,因为那都是早已注定的现实。
蔡伤并没有挽留张亮,但张亮却知道蔡伤会去杀人,绝对会,那是一种难以捕捉的杀意。
要杀人的人绝对不少,黄海的杀意比蔡伤更重,毕竟蔡伤这十几年来对佛学的参悟使他的杀意变淡了许多,要杀人的人还有长生、马叔,还有那一群最优秀也最可怕的猎手,没有人能理解他们对蔡风的感情。
张亮返回了平城,蔡伤没有去。
这一日,在由邯郸至武安的那道入太行山的口径处的小酒店中来了几个比较别致的人。
有一点不同的只是他们那阴沉的脸,其中有一个极有气势,或许是因为那人肩上的那件虎皮披风,真正的虎皮,在行家的眼中,这件披风至少可以值上数百两银子。这人的头上却戴着一顶貂皮帽子,脸上的线条虽然有些僵硬,却绝无法掩饰那种由骨子里透出的冷峻,与那种自然而然的霸气。
除这人之外,仍有五人,每个人的衣衫绝对都不普通,但却极为协调,无论是哪一种色调,都勾勒出了豹子般的活力。每个人都很年轻,年轻并不表示什么,表示了一点意义的应该是他们腰间的一点东西,那便是一柄刀,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两件兵器,这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同,的的确确有些不太一样。
“几位大爷要些什么?”店小二极为热情地问道,他的眼睛绝对是雪亮的,这之中的每一个人都似乎是他所惹不起的,何况是六人,虽然这些人的脸冷得有些不太近人情,他却不能不假装应酬。
那披着虎皮披风的中年汉子,只是两手轻轻往后一拂,披风便若一片云彩一般向后飘了起来,这才大模大样地坐在一张椅子之上并不应声。
“去叫你们掌柜的来说话!”一名青年冷漠地道。
这一批人正是黄海、长生、小三子诸人,另外三人却是阳邑小镇之中极为优秀的猎手,说话的正是长生。
那店小二吃了这一闭门羹,却不敢有丝毫怨言,只好赔笑道:“小的这就去!”
“哈哈……”一阵淡然的笑声传了过来,正是掌柜的那含了许多水分的笑声,道,“有贵客到来,真是本店的荣幸,不知几位贵客要点什么呢?”微胖的掌柜摇晃着身体行了过来,阿谀地道。
“你就是掌柜的?”长生冷冷地望了对方一眼,漠然地问道。
“正是!”掌柜依然带着职业性的笑容答道。
“很好,我要毒酒!”长生向桌旁的椅子一坐冷漠地道。
“毒酒?”掌柜和店小二同时色变,惊问道。
“不错,越毒越好,最好是见血封喉,抑或是见肉即腐的毒酒。”长生并不理会掌柜的惊异和骇然,淡漠地道。
掌柜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地嗫嚅道:“这……这……本店没有毒酒可以卖,只不知几位爷要毒酒有何用途呢?”
长生冷冷一笑道:“当然是喝了。”
“喝毒酒?!”店小二和掌柜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问道。
“不,还有一个用途,那便是用毒酒泡脑袋,所以毒酒不能少,至少要可以将几个人头泡在里面。”另一名青年人冷漠地插上一句道。
“泡人头?”掌柜的和店小二脸色同时大变问道,目光有些惊疑不定地望了望长生诸人,默默无声的黄海,一直都在品着桌上那壶碧螺春,很认真,很仔细,似乎是要将茶叶之中的所有味道全部品出来。
让掌柜的惊异的不是黄海正在嚼茶叶的姿势,而是黄海的那双手,竟像玉一般晶莹洁白,像竹笋一般修长,却又毫不能怀疑他具有那种难以说出的动感和力感。
他见过的手绝对不在少数,但这一双手似乎极为例外,因为他自己也是个行家,行家的眼睛往往是雪亮的,但这一次他却并未能看出黄海有多深,那便像是一团没有底的水潭,深邃得让人心有些发寒。因此他只做了一件事,那便是去拿最毒最毒的酒,他并不想惹这种深不可测的人,谁也不想惹。
掌柜很识趣,搬了一大坛,大大的一坛,在任何人之前装糊涂都可以,却绝对不能在行家眼前装糊涂,他很明白这一点。
长生望了店小二那惊异的眼神一眼,冷冷地一笑,对掌柜道:“你果然很识趣,我还要再点几道小菜,你快去给我准备。”
“不知客爷还要什么菜,小店立刻为你准备。”掌柜似乎微微地吁了一口气,这群怪人真是怪得可以。
“去给我弄几颗人头来,要鲜活的,刚砍下来,我还用血浸酒。”长生毫无感情地道。
“鲜活的人头?”掌柜和店小二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地惊疑问道。
“很对!”长生冷漠地道。
“客爷要人头似乎找错了……”
“不知客爷要谁的人头?”掌柜一拉店小二的肩膀打断他的话声,变得果决地问道。
“好,干脆,我要的人头不是很多,也不是很少,在两个月前,你们似乎做了一次极好的生意对吗?”长生淡漠地一笑问道,目光却幽幽地斜了掌柜的一眼。
掌柜的脸色大变,沉声问道:“客官想是记错了!”
“错没错,各人心底都有一本账,我只要上次所有参与这场生意之人的脑袋。”长生语意之中杀意渐浓地道。
“我不明白客官在说些什么!”掌柜的脸色极为难看地冷漠道。
“你可记得你们生意的对象有个叫蔡风的?”长生身上杀意更浓地问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掌柜的冷声喝问道,他知道这件事情已是不可能和平解决的了,对方只要提出蔡风这个名字,自然是因为那个蔡风而来。
“来替蔡风讨命的!”长生低喝道。
“我们并没有杀死他!”掌柜似乎并不想惹太多的麻烦,应声道。
“但若不是因为你们,他便不会死,而任何对他起过杀心的人全都得死!”长生目光中射出浓得像液体一般的杀机狠声道。
“朋友,你这样说似乎有些过分了吧?”掌柜的脸色有些愤怒地道。
长生和诸人并不理会,长生只是慢条斯理地道:“你知道蔡风是什么人?”
“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叫我们杀他,我们只认钱不认人,这是我们的职业。更何况,我们并没有杀了他!”掌柜知道一切都无须再装,便毫不掩饰地道。
“很好,谅你也不知道,若知道,即使给你个天大的胆也不敢打他的主意,不过什么不知者不罪全他妈的狗屁,今天我来告诉你他是什么人!”长生冷酷地望了店小二一眼,那像冰刀一般的目光只让他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
“他是什么人?”掌柜的脸上罩上了一层阴影,仍忍不住问道。
“天下第一刀蔡伤蔡大将军的儿子!”长生慢条斯理地道,却像是惊雷一般把店小二和掌柜给震呆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惹上这样一个魔星,的确,若早知如此,便是给他们一个天大的胆子也不会去惹这样一个人物,加以照顾还来不及呢。在太行山,没有谁不知道蔡伤的人,没有谁不知道蔡伤的刀,在整个北魏,也没有人不知道蔡伤,虽然十几年过去了,在江湖人的眼里,那仍然是一个不可以攀登的神话。
“蔡伤的儿子?”掌柜与店小二禁不住猛地倒退了两大步,像是撞到鬼一般沙哑着惊呼道。
“现在该知道怎么做了吗?”长生一手掀开那毒酒的坛盖,冷漠地问道。
掌柜的脸上呈现出一片死灰的苍白,声色俱厉地道:“我们并没有害他,便当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去向他老人家亲自赔礼道歉好了,相信他老人家定会体谅我们的。”
“说得倒好听,那次是谁出的价?”长生冷哼一声道。
“是叔孙世家的公子叔孙长虹!”掌柜慑于蔡伤的威势,哪还敢隐瞒。
“还有呢?”长生目中寒芒暴射地问道。
“没有,只是叔孙长虹的属下。”那店小二也诚惶地补充道,他们心中都极为清楚,在太行山一带,只要蔡伤一句话,要杀他们的人数也数不清,无论是北太行还是南太行,各路寨头的人马又有谁不服蔡伤,各路英雄好汉又有谁不愿为蔡伤做事?
“冉长江可在其中?”长生冷冷地问道。
“你都知道?”那店小二惊异地问道。
“若是不知道,又为何会到你这里来,你们曾出手的人,每个人留下一根指头,让我带回家以祭蔡公子之灵,看你们并不知情也便放你一回。”长生傲然地道。
那店小二脸色霎时变得有些苍白,而这时候,一直在喝茶的黄海突然抬起了头,怔怔地望着那店小二的眼睛,手指头向下指了指,作一个放下手的姿势。
掌柜的也骇然变色,店小二却一声狂呼,袖中射出一片银芒,像是一片云彩向六人罩去,同时身形向后飞跃,若受惊的野兔。
掌柜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呆住了,但更让他呆住的却并不是一片银芒,而是一道闪电,晴空里的一道闪电。
没有谁知道这道闪电来自哪里,目标在哪里,但这道闪电在空中亮起之后,那片朦胧的银芒却成了暗影,最后消失。在银芒消失的时候,所有的人目耳中都荡漾着一声凄惨无比的惨叫,这声惨叫便像是一排尖刺刺在每个人的心上。
闪电灭了,便像他来的时候一般突然,根本就没有半点征兆,也没有半点踪影,便像没有人知道它是从哪里来一般,没有人知道它回到哪里。
但那掌柜的有一个感觉,那闪电出处和归速都是那并未开口却在独自品茶的中年人,只看他那漫不经心的神态和悠闲自得的气势,便让人涌起一种曼妙无比的感觉。
店小二再也没有声息,但谁都知道那声惊心动魄的惨叫是由他的口中传出来的,只是此刻他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发出声音,也没有任何力气发出声音了,因为他已经死了,静静地躺在地上成了一种悲哀的宣誓,血从他的咽喉缓缓地涌出,是一种不可否认的凄惨。
一切变化得是那般快,甚至许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切已经发生了。
掌柜的呆成了木鸡,谁也无法想象,这个世间竟会有如此快如此可怕的剑法,几乎已经寒透了他的心底。
店小二的咽喉是剑伤,很薄很锋利的剑,才可以有如此的破坏力。
黄海依然很悠闲地咽着那泡湿了的茶叶,但在掌柜的眼中,便像是在嚼着滴血的人头,那是一种来自心内的阴寒,也是一种出自本心的惊恐。
长生却似乎是没事人一般捻动着一根落在桌面上的银针,笑道:“这种针做工还不错嘛!”那种轻描淡写的气势只压得掌柜的喘不过气来。
掌柜的目光重重地落在黄海的脸上,惊惧地问道:“他是你杀的?”
黄海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过多的表示,便像只是刚刚踩死一只可怜的蚂蚁一般。
“他该死,我们本来只要他一根手指,而他却想要我们的命,因此他该死。”长生冷漠地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掌柜的目光之中闪过一抹凶狠,但在瞬间又有些泄气地问道。
黄海并没有说话,只是冷冷一笑,手中立刻奇迹般地多出了一柄剑。
掌柜的并没有看清这柄剑是怎么来的,因此吓了一跳,但他却认识这柄剑上的两个字,两个让人魂惊的字——黄海。
“‘哑剑’黄海!你就是黄海?”掌柜的两腿一软,差点没坐到地上惊呼道。
黄海冷哼一声,那柄剑又像神迹一般不见了,刚才的一切便像是做了一场难醒的梦。
掌柜的好长时间才从惊骇之中醒了过来,闷声不响地从怀中掏出一柄小刀,将左手的小指齐根切下,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再也没有哼半声。
长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轻轻地放在桌上,掌柜的极为乖巧地将这只小指放入布袋之中,转身向内屋行去。
黄海没有动,他仍然在轻轻地嚼着嘴中的那几片茶叶,长生也没有动,其他的几人没有动。
掌柜的再出来的时候,掌心多了四根血淋淋的小指,每一根都是左手的小拇指,绝对没有半点掺假,然后忍着滴血的痛苦,将那四根小后指默默无声地放入布袋之中。
“只有四人仍活着!”那掌柜的似乎挺硬朗,说话的声音连颤都不颤一下。
长生腰中的剑,突然冲了出来,只是剑柄朝前,一下子撞中那装满毒酒的酒坛。
“哗——”酒坛立刻枯败而碎,毒酒一下子全都流了出来。
而此刻,六人的身形几乎在同一刻立身而起,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店外走去,便像是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唯一让人以为刚才并不是做梦的便是店小二那静躺着的尸体和破碎的酒坛,还有一摊喷洒成一道美丽图案的鲜血,那是掌柜手指根溅出的血。
当黄海诸人消失在视线之中时,掌柜的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忆起那仍在流血的手指有些疼痛,不过这一切并不能算什么,对于他来说,这种结局算是一种幸运。
掌柜的并不恨黄海,并不恨蔡伤,他只有些恨冉长江,恨叔孙长虹,为什么不说清楚蔡风的身份,他自然不知道,冉长江和叔孙长虹也不清楚蔡风的身份,否则恐怕又是另一种结局了。普天之下没有几人敢同时招惹蔡伤与黄海这两大可怕的高手,连尔朱荣都不敢,当初宣武帝元格都不敢在蔡伤活着的时候对付他家人,只是在得知蔡伤阵亡之时,才敢下令抄家,可见当时蔡伤在朝野之中的威势,因此,掌柜的此刻只不过如此而已,自然感到极为幸运。
十几日过后,蔡风对这小村庄大致也熟悉了,大部分也是以狩猎居多,而凌伯却是这小村庄之中的大夫,其医道之精,几乎达到可将死人救活的地步,因此村中的人全都尊敬他,便像是尊重父母一般。
每天都有人送来猎物,每天凌伯的事似乎都是采药,凌伯治病似乎从来都不曾收钱,至少对整个村庄之中的人都是这样,猎人总免不了会受伤,总免不了要大夫,人总免不了要病,也不能少大夫,所以凌伯在村庄之中生活得很好,很受尊敬。
蔡风还知道凌伯为穷人治病是不收诊费的,给那些临近镇上的富人治病却是很少。
这十几天中,蔡风更认识了村中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有凌能丽称之为二叔的凌跃,还有村中几名极年轻的猎手。不过,这几名年轻的猎手对蔡风并不是很友善,其中最不友善的便是叫杨鸿之的年轻猎手,在这个小村庄,似乎只有他的狩猎技巧最好,在众人眼中大概公认为最优秀的猎手。
蔡风并不在意这些,因为他只是寄人篱下的病人,他更知道那些年轻的猎人对他的不友善还是因为凌能丽,几乎每一位年轻的猎手心中都将她定格在第一位,而蔡风这可恨的病人,居然能得到凌能丽的照顾,这是许多人做梦都梦不到的事,怎不叫那些年轻的猎手们嫉妒,怎么不叫他们气恼?
村里也有几个小孩,喜欢缠着蔡风的却是凌跃的儿子凌通,十二三岁,与那些人上山打猎回来便会来缠着蔡风讲故事给他听,最羡慕蔡风那闯荡的一些经历,更佩服蔡风受了二十几处伤仍然能支持下来,所以在这个村里除了凌能丽之外就数凌通与蔡风最熟络。
蔡风在这十几日之中,自然对凌能丽的性格有上一些了解,她那种刁蛮、精灵古怪的作风,只让蔡风感到每一天的生命都有着一种异样的欢快,每一次都忍不住受窘,每一次都觉得好笑,总让人感觉不到腻烦,甚至将人本性中的那种纯真完全激发出来,每一天都充满活力。因此,蔡风的伤势好得比较快,风寒之症已经基本上康复,可以走下炕活动活动,但他却知道离体内重伤痊愈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他的伤的确太沉重了,唯一庆幸的是,这十五日的休养之后,手的灵活度基本上已恢复,不过却并没有什么力气,握握笔倒还行,有凌能丽陪着倒不感到寂寞。更好的,却是蔡风可以学着辨别药草,居然对医道也有一些兴趣,因为他那日在山谷中乱采的一些草药,只使伤口腐烂了,并没有什么大的作用,因此蔡风跟着学起医术来。他想到以后受了伤可以自己治,这一条便足够成为学医的动力,他的确是怕那种病的滋味,他从来没想到病痛居然是如此可怕的。
蔡风自小便与蔡伤一起兼修文武,看过的书也不知有多少,练武之人的手劲到位,蔡风的剑法和刀法本就是由写字练起,因此,他的字极有风格,也极有力度。这几天他为凌伯抄写《医经》,那若行云流水般的笔法,那入木三分的笔力,只叫凌伯称赞不已。
凌伯免费为蔡风医好了病,而自己无以为报,便只以此为报,因此抄写得极为认真,而凌通自然也缠着蔡风教他写字认字了,蔡风反正没事,也并不推却。
这日,蔡风正在抄写《金匮药方》第十九卷,凌能丽却悄悄地走到他身后,大叫一声,吓得聚精会神的蔡风一大跳,却在稿纸上写了个大墨团。
凌能丽却得意地笑得不亦乐乎。
蔡风只好无可奈何地停下笔,苦笑道:“大小姐真是顽性不改,让蔡风又罪孽深重地浪费了一张珍贵的纸。”
凌能丽见蔡风那种故作寒酸之态,不禁笑骂道:“看你什么时候学得酸溜溜的,若再过几天恐怕真的要成书呆子了。”
“非也,非也,鄙人乃是就事论事罢了!”蔡风故意摆头晃脑地答道。
“一点不长进,咱们一起去河边晒太阳,瞧你整日待在屋里抄字,都闷出傻病来了。”凌能丽转了一下美丽的大眼睛提议道。
想到河边,蔡风心头不由一动,道:“我们一起去河边钓鱼怎么样?”
“钓鱼?你会钓吗?”凌能丽惊异地问道。
蔡风得意地笑道:“钓鱼不是难事,岂会难得了我?你可知道我参军时候怎么对考官说的吗?”
凌能丽大感有趣地问道:“难道你说你会钓鱼,考官就把你录取了?”
蔡风哑然失笑道:“你怎么不用点脑子想一想,那考官又不是白痴,上阵打仗又怎会与钓鱼拉上钩呢!”
凌能丽也有些哑然,大感兴趣地问道:“那你对考官说些什么?”
蔡风得意地笑了笑念道:“上山能擒虎,下海能斩蛟,上阵能杀敌,马上步下都无忌,箭穿百步杨,刀斩风中吹……”
“吹牛,我看你呀,上山怕野兔,下水怕蚂蝗,上阵就发抖,马上步下皆不行,箭不能满弓,刀不能砍柴。”凌能丽说着竟忍不住大笑起来。
蔡风一呆,不由得大呼冤枉道:“你太小看我蔡风了,我此刻是虎落平阳时,龙处浅滩上,待伤好后,定给你抓一头大虎来看看。”
“好哇,你敢将我比作犬和虾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哟!”蔡风还来不及躲开,便被凌能丽的纤纤玉手重重地拧了一下,只痛得一声惨呼,大叫“求饶”。
“哼,不知道本姑娘的手段,还得意起来了。”凌能丽得意地道。
蔡风唯有苦笑,问道:“你去不去钓鱼?”
“用什么钓?”凌能丽问道。
“你去拿根好针来,一段丝线!其他的由我负责。”蔡风自信地道。
河水不是太深,但也并不怎么浅,也不是太宽。
蔡风和凌能丽选择了一处河水转角处坐下,这里水比较静,让鱼钩和诱饵不会漂走。
这小河之中钓鱼之人似乎极少,捕鱼的人或许不少,但鱼儿还是极多,很轻易地便连续钓上几条,只让凌能丽高兴得差点没欢呼,蔡风也暗自庆幸那几日在邯郸城中向陶大夫学得这水中之技和钓鱼之技,否则,这会儿只怕丝线都会拉断掉。
凌能丽自然不甘落后,硬要蔡风教她如何钓,竟然也钓上了两条,只让她给得意死了,只是鱼儿上了钩,太紧张了,若非蔡风帮忙,只怕不是丝断便是鱼儿逃掉了。
正在两人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蔡风却感觉到一阵不舒服,极为不自在的感觉由他心头升起,不由得扭头一看,却见到杨鸿之那嫉妒得快要喷火的眼睛,看样子似乎恨不得将蔡风给吞下肚子。
正在聚精会神钓鱼的凌能丽似乎也感觉到了这种异常的氛围,不由得也扭头望去,杨鸿之却敛去眼中怨毒之色。
“杨大哥,这么早便回来了吗?看我钓鱼的本领多好!”凌能丽毫不知情地炫耀道。
“是吗?”杨鸿之勉强地笑道。
“自然是了,今日要不要来吃我做的鲜鱼汤?”凌能丽毫无芥蒂地道。
杨鸿之似乎心头放开了些,对蔡风的那种嫉恨之意也似乎淡了一些,因为凌能丽对他的那种亲热之语并没有丝毫做作,这对他来说的确是一种安慰。
“好哇,我倒真想尝尝能丽的手艺哦!”杨鸿之高兴地道。
蔡风心中暗笑,却并不做声,待杨鸿之走后,蔡风不由得问道:“你会不会做鲜鱼汤哦?”
“废话,我怎会做呢?我从来都很少吃过鱼,哪里会做什么鲜鱼汤!”
“那你刚才怎么叫人家来吃你做的鲜鱼汤呢?”蔡风不禁大愕,讶然地问道。
“我担心什么,你既然会钓鱼,自然会做鱼汤喽,难道你会不帮我?”凌能丽得意地望着蔡风狡黠地笑了笑道。
“我?”蔡风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道。
“自然是你了,难道还是我啊?”凌能丽笑道。
蔡风耸耸肩苦笑道:“今日真是惹了祸喽!”
“这个主意是你出的,这自然由你承担责任了,这也是给你一个活动的机会,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怎么样?”凌能丽得意地道。
“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呢?不过这一次我做了,下次便你做了,一定要好好学哦!”蔡风摊摊手道。
“真是小气的男人,一次怎么能够学会呢!”凌能丽皱了皱眉道。
“哈,你也有难倒的时候呀,看你可怜样,便教你三次,三次学不会,那就是你太笨了哦!”蔡风得意地笑道。
“三次,好吧,是你自己说的哦。每种做法三次,大不了吃了三次后,以后不再吃鱼罢了。”凌能丽极为得意地道。
“啊!”蔡风一愣,不禁笑道,“这么点信心都没有,真是叫吃鱼的人大失所望。”
“你是不是也大失所望呢?”凌能丽头一歪反问道。
“我怎会呢?”蔡风立刻声明道,旋即语调一转道:“不过,我有些生气,居然没有人学我烧鱼的本领,教一个没信心的弟子。”
“好哇,谁说要做你弟子了……”
“快,快,有鱼上钩了。”蔡风打断凌能丽的话呼道。
凌能丽一惊,还来不及看清便重重地向上一提。
一条沉甸甸的鲤鱼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拖起一串亮丽的水珠。
“好大,好大,好大的一条……啊——”
“扑通——”凌能丽还没有来得及叫好,丝线已经绷断了,鲤鱼又重重地坠入河中。
唯有蔡风和凌能丽望着那一串收缩的水纹发呆,良久,两人却相视大笑起来……
蔡风烧鱼的技术是由巧手马叔那儿学到的,什么清蒸,红烧,酱辣,烤烧,鲜汤……几乎是每样皆会。
巧手马叔,不仅仅是极会布机关制兵器、暗箭,还烧得一手好菜,这一点却是因为家里有一头河东狮,管得极死,甚至连烧菜做饭这类的家务活都由马叔亲自来。
马婶是一个极美也极有个性的女人,其能干程度连马叔、蔡伤也不能不称赞,那些虎皮、狼皮、熊皮、貂皮只要一经马婶的手,便很快可成为一件绝美的艺术品。马婶不仅能干,而且贤慧,在阳邑可是有口皆碑。传说,马婶嫁给马叔,便是因为马叔做得一手好菜,马婶认为一个男人若是能做得一手好菜,其品味、其细心程度自然不像那些粗汉子,一个男人会烧一手好菜,那这个男人绝对是一个尊重女性的人。更何况马叔的心灵手巧是出了名的,在外有男子汉的豪气,在内却可以像温柔的妻子,体贴无比,因此马婶便嫁给了马叔。蔡风听说,马叔俘虏马婶芳心的便是几道鱼,阳邑有滏阳河的支系,但那河中的鱼并不甚大,马叔并不会游水,但为了以示诚意,亲自到河中去抓大鱼,那一次差点给淹死,终还是让他抓到了两条大鱼。
马婶说那次所吃的鱼是她从前从来都未曾吃过的美味,连“四季发”的名菜也不过如此而已,便这样有很多人都嫉妒得要死,恨不得把马叔给蒸得吃掉,只不过,能够打过马叔的人,在阳邑不是很多,也没有几个。更何况马叔和马婶后来生活得那么好,又那么受人尊敬,时间久了,也便不再恨马叔,只是羡慕罢了。
蔡风还听人说,马叔为了让那些人心中不再有阴影,便特意做了一顿鲜鱼,请来那些本嫉妒得要死的人,那些人本不想吃,但是嗅到那香气,竟忍不住都吃了,吃了还嫌没吃够,从此便不再恨马叔了,因为他们服气了,谁吃了这么好的美味,都不会想再吃别的了,他们也都明白为什么马婶会选择马叔,于是阳邑的小镇上便有“鲜鱼换美人”的说法,而马叔更将这鱼叫“解恨鱼”。
蔡风小的时候,最爱吃马叔烧的菜,穿马婶做的衣服,因此,他便把马叔那手烧菜的绝活给学了过来,烧几条鱼那只不过是小事一桩而已。
凌能丽站在窗台旁望着蔡风手脚利落地东抓一下,西抓一下,那些作料便像是变戏法一般地落在锅中,这其中有蔡风专门去找的作料,对于很少吃鱼的人来说,这些佐料并不具备,因此,蔡风特意去找了几味,这之中竟有些是药材,凌伯采回、晒干了的药材。
凌能丽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药材还可以当佐料的,极为怀疑,但蔡风那自信的样子却让她打消了怀疑。
凌通忙着烧火,时不时地探出头来问道:“好了没有,好了没有?”
害得蔡风和凌能丽都骂他没耐心。
蔡风将钓来的鱼分了好几大类,有大鲩鱼,鲫鱼,鲤鱼……什么鱼怎么做,一一说给凌能丽听。
第一道是“五柳大鲩鱼”,什么五柳菜二两,白醋半碗,红辣椒切丝,芜荽,姜丝,只让凌能丽大感新鲜,也大感有趣,更可怕的却是那诱人的香气,只让烧火的凌通口水都流了出来,还大叫好香啊。
第二道却是“沙参、玉竹煲水鱼”,这一道是放在一旁的瓦罐之中吊着烧煮,倒不用费多大心思去管,何况沙参,凌伯采回的药材之中本就有,玉竹,山上随处可挖,红枣村中也有,陈皮也是药材,这些材料自然易配。
第三道是“糖醋鲤鱼”,主要用料是醋、糖、酱油、盐、汤、葱末、姜末、蒜末等,先将鲤鱼油炸,使得鱼全部呈金黄色,然后,再将烧浓的佐料全部浇在鱼身上,只看得凌能丽目瞪口呆,那种香味飘得满屋子都是,连蔡风自己也忍不住猛吞口水,凌通却忘了烧火,眼睛直瞪地盯着鱼身子,恨不得就一口吞下去。
“姐,蔡大哥,我可不可以这就尝一下?”凌通忍不住小声乞求道。
蔡风与凌能丽不由得相视望了一眼,哑然失笑道:“这不行,那你岂不太不尊重人了。”
凌通无奈地吞了两口口水,道:“那快做吧,做好了,我可一定要尝一下喽。”
蔡风望了望凌能丽,那两眼放光的情景,不由得笑道:“做好了,你也不是第一个吃,还有你能丽姐也忍不住要吞口水呢!”
“见你的鬼去吧!我哪里吞口水了!”凌能丽不禁辩驳道,但眼睛却仍禁不住狠狠地瞪了那糖醋鲤鱼一眼。
蔡风“哈哈”一笑道:“第四道是‘清蒸鲫鱼’!”说着拿起菜刀在几条大鲫鱼肉厚的地方划出十字形刀纹,把酒、盐巴熟练地抹在鱼身内处,整齐地放在瓦盘中,再把葱切断,姜切成丝,肥膘肉、香菇切成丝,撒在鱼身上,再放熟猪油,再将盘子放入蒸笼之中,同时迅速移蒸笼于烧沸的水上,大蒸特蒸。
“这一道比较简单!”凌能丽道。
“算是比较简单,但怎么样把这些酒、盐巴抹匀,怎样将这些料调好,却大有学问喽,你别以为简单,学起来就不容易了。”蔡风提醒道。
“慢慢学嘛,反正你的伤也不知什么时候好,每天便为我做鱼吃好了。”凌能丽眼珠一转笑道。
“啊,你不是说只教你三遍吗?”蔡风一惊,却不知又被凌能丽算计了一招,问道。
“没错呀,你只教我三遍,以后你烧鱼的时候大可以不教我呀!”凌能丽得意地道。
蔡风一听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得苦笑道:“又被你算计了,总斗不过你,不过只要你喜欢,我可以每一天都做给你吃。”
“真的?”凌能丽惊喜地问道。
“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骗一个小女孩?”蔡风故作大义凛然地道。
“谁说我小了?”凌能丽一嘟嘴争辩道。
“哦,算我说错了,蔡风怎会骗能丽呢,对吗?那岂不是罪大恶极!”蔡风忙投降道。
“那我每天都到这里来吃好了!”凌通不失时机地插上一句道。
“馋鬼!”凌能丽笑骂道。
凌通也不恼,只是扮了个鬼脸,嬉笑道:“姐姐不是比我更馋吗!”
“你!”凌能丽忍不住脸一红。
“好了,这一道是熏鱼。”蔡风打断凌能丽的话道,同时拾起一条比较大的鱼道,“这叫青鱼。”
“嚓、嚓”两声,竟把鱼头和鱼尾剁掉了,再将鱼中段洗干净,道:“这刀应该由脊梁骨批入。”说着极为利落地将青鱼身子剖成两片,将鱼刺扔掉,再斜斜地批成一分多厚的坡形瓦楞块,再放入瓦盆中,加上一些酱油、黄酒,再放在火上微微烧干,再放入已经烧热的油锅中。重新起锅,放入茶油,待油烧热,便将葱结、姜块、茴香放入炸得香味四溢之时,才放下一瓢水、酱油、糖、黄酒,将汤汁烧浓,改用小火烧得卤汁似滚非滚之时,才将鱼块投入,用筷子翻动,待鱼块充分吸收卤汁后,便取出冷却,再斩块装盆,香味浓得凌通有些魂不守舍了。
最后蔡风便将鱼头与鱼尾及剩下的几条鱼打成鲜鱼汤,而凌伯却正好由外面回来,还未到屋便高声喊道:“什么东西这么香?什么东西这么香?”
“爹,你回来了!”凌能丽像小鸟一般欢快地飞了出去,却将凌伯挡在屋外。
“是什么东西这么香?”凌伯忍不住重复地吸了口气,满面惊奇地问道。
“你猜,猜出来了才让你进去。”凌能丽像个顽皮的小孩子一般缠住凌伯撒娇道。
凌伯放下背上的药篓,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赞道:“真香,我猜不出我的乖女儿做出了什么东西,因为我的乖女儿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手艺。”
“哈,你别从门缝把人看扁了,那你说这是谁做的?”凌能丽不依道。
“这个嘛,是不是你二婶做的?哦,不对,不对,你二婶怎么会做出这么好的美味呢?那定是你陶婶,咦,也不对呀,是……”凌伯大惑不解地自言自语地叨念道。
“猜不到了吧?”凌能丽得意地转了一下眼珠笑道。
“我的确是想不出谁有这么好的手艺,我们村里有手艺这么好的人吗?”凌伯不由得惑然反问道。
凌能丽不禁大感好笑,娇声道:“我们村里自然是没有,若有的话爹爹你还会没吃过。”
“难道你竟到蔚县去请来了好厨子?也不对呀,你什么时候去的,怎会这么快?”凌伯有些不敢相信地自语道。
“哈哈,大伯,这是……”
“你别说,说下次我不让你吃。”凌能丽像个小孩似地喝道,只把凌通那句话给吓转去了,只好伸伸舌头扮了个鬼脸。
“好哇,你存心不让老爹吃上好东西是吗?”凌伯笑骂道。
凌能丽得意地笑了笑道:“我只是告诉爹,你的酒喝完了。”
“对了,对了,酒的确喝完了,这么好的菜没酒怎么行。”凌伯一拍脑袋笑道,眼睛一转道,“快告诉我是什么菜?”
凌能丽望了望凌伯那似小孩一般好奇的眼神不由得失声笑了起来,正要说,凌伯又吸了一下鼻子,扭头惊奇地向一旁正吊在空中被火烧煮的鼎罐。
“哇,这里面也煮了东西,好鲜啊!”说着竟忍不住移步向那鼎罐走去,伸长鼻子嗅个不停,一副馋样只叫凌能丽大感好笑。
“嗯,有沙参的味道,还有陈皮,怎么又放红枣呢?这是药还是吃的哦,怎么这样鲜?”凌伯自言自语地道。
“当然是吃的喽!”凌能丽笑道。
“有这种吃法吗?又放沙参陈皮的,这可是药哇。”凌伯怀疑道。
“那你说这味道香不香,鲜不鲜?”凌能丽反问道。
“那自然香了。”凌伯伸手摸了摸鼻子吸了口气道。
“能丽,鱼汤做好了吗?”杨鸿之老远便喊道。
“鱼汤,哪来的鱼?”凌伯眼中光亮一闪,脸上禁不住露出欢喜之色问道。
“哦,大伯回来了,这鱼自然是能丽钓回的喽!”杨鸿之向凌伯打了个招呼笑道,刚说完忍不住也重重地吸了口气道,“好香!好鲜!”
“你会钓鱼?”凌伯一脸不敢相信地打量着凌能丽,像是刚认识她一般,围着她缓缓地走了一圈,只看得凌能丽心头发毛。
“难道除了我之外便没有别人会钓哇?”凌能丽脸一红应道。
“哈哈,我还以为我的女儿啥时候学了这个本领呢,原来是别人钓的。”凌伯恍然道。
“有什么稀奇的!我明天保证钓几条大鱼给你看看。”凌能丽不屑地道。
“大伯,可以开饭了吗?我都馋死了,你们别光在外面争,里面的东西才叫好吃呢。”凌通忍不住叫了起来。
“是吗?”凌伯忍不住大步向屋里跨去,一走进屋不禁大呼一声“哇——”说着竟立在门口不再走动,两只眼睛直盯着桌面上那色香味都无比分明的几道菜,口水直吞。
“怎么样?”凌通得意地问道。
“还不去把爹叫来,大伙儿一块儿吃,别忘了叫他带十斤酒来,我等不及去买酒了。”凌伯说着缓缓地向餐桌旁移动,便像是提着重物一般,双手扶着桌子狂嗅。
“怎么样?”凌能丽微微有些得意地道。
“自然是从未见过比这更好的了。”凌伯兴奋得直搓手。
“哇!能丽烧菜的手艺竟如此好。”杨鸿之一声惊呼道。
“这是谁烧的?”凌伯怀疑地问道。
“能丽都忙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做好这些菜,我都看得直流口水。”蔡风忙在一边插口道,并在同时向凌能丽扮了个鬼脸。
凌能丽见蔡风如此说,也不再辩解,只是道:“外面还有一罐鲜鱼汤,杨大哥去帮忙端起来吧。”
杨鸿之大感受用,立刻大步踏了出去,凌伯却迫不及待地举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鲤鱼放入嘴中,像是吃了人生果一般受用,竟闭上眼细细地品味良久,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呼道:“好吃,好吃,真好吃,外脆里嫩,香味扑鼻,又酸甜可口,真是美味呀美味。”
“好香,好香,小家伙果然没有夸张。”凌跃的声音欢喜地传了进来。
“老二,快来,再不进来,这个什么鱼我便要吃完了。”凌伯呼道。
“还有一份清蒸鲫鱼呢?”凌能丽端起正冒着热气的鲫鱼优雅地摆在桌子之上。
“哇哈,这么多鱼,用什么东西钓的?”凌跃吞了口口水问道。
“当然是用鱼钩鱼竿钓的了,难道还会是用手脚指钓的!”凌能丽顽皮地笑道。
“哈,看我都糊涂成了这个样子了,管是用什么钓的,先来喝酒吃鱼再说,吃完了再谈,这刻都被这香味熏得不知说什么好了!”凌跃笑道。
“我和姐姐早就忍耐多时了。”凌通毫无忌讳地道。
“去你的小鬼头,怎么把你姐姐也拖下去呢?你口馋便是你口馋嘛!”凌跃笑骂道。
“是啊,咱都来吃,都来吃。”凌伯有些忍耐不住地倒了一碗酒,附和道。
“今日真是有口福,要是山娃他们知道了,不羡慕死才怪呢!”杨鸿之得意地道,他还以为凌能丽是专门给他做的呢。
蔡风心中暗笑,暗赞自己真是幸福,居然能够吃上这么多的好菜,看来会做菜的男人并不是一件坏事。
六人中,蔡风吃得最少,他体内的伤虽然并不碍他基本的行动,但是他五脏并不能完全复位,因此胃口并不是怎么好,这段时间能吃下饭和鱼肉已经很不错了。其他几人,似乎全是第一次吃到这种美味,自然是吃得狼藉一片,几杯老酒便将几人灌得差不多了,不过那十斤酒已经喝下了一半,才把凌伯几人灌倒。凌能丽并没有喝酒,凌通却被劝着喝了两杯,蔡风因身上有伤,便没有喝酒,若是蔡风能喝的话,这些酒肯定不够喝,不过此时却因无法提聚内气,无法运用那千杯不醉之法,因此,他也并不喝酒。
凌能丽和蔡风望着桌上醉得一塌糊涂的三个人,不禁哑然失笑。
“真看不出来,你做的菜这么受欢迎!”凌能丽望了蔡风一眼由衷地道。
“这倒是句实话,我都为我自己做的菜给诱出了口水,自然是受欢迎的了。”蔡风有些得意地道。
“你为什么不去开酒楼而要上战场打仗呢?”凌能丽有些不解地问道。
“开酒楼用得着我去开吗?如果我现在是四十岁了,你这般问我还可以,我如此年轻便去干什么劳什子酒楼似乎是极为对不起自己的年龄,对吗?人生得意须尽欢,或许我受不了太多的约束,这才没想到开酒楼。”蔡风哑然道。
“你的确有些与常人不同。明天还去钓鱼吗?”凌能丽望了蔡风一眼,似乎有些深意地问道。
“只要你喜欢,自然行,这段日子若不是你照顾着我,恐怕我都会寂寞得快要疯掉,若是我不教会你钓鱼,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吗?”蔡风望了凌能丽一眼,温和地笑了笑。
“你说话怎么老喜欢夸张得那么大,有这么严重吗?”凌能丽似乎极为欢悦地拂了一下头发笑道。
蔡风也不禁哑然失笑道:“加一点点夸张似乎听起来有意思一些,因此能丽不能怪我,我这是在为了让大家感觉更好一些而已。对了,要不要给每人泡一碗醒酒汤?”
“那鲜鱼汤已经够醒酒的了,看来是的确醉得很厉害。”凌能丽无奈地道。
蔡风也只得苦笑一声,把凌通、凌伯、凌跃全扶上炕躺着,凌伯和凌跃口中仍不断地呼喝道:“再干三杯……看谁先倒……下去……”只让凌能丽哭笑不得。
“杨兄怎么办?”蔡风问道。
“待会儿鸿雁哥会来扶他回去的。”凌能丽解释道。
“村里人打猎都回来很晚吗?”蔡风疑问道。
“那当然是要看收获好不好了!”凌能丽笑应道,旋又深深地望了蔡风一眼道,“我们到外面去坐坐,好吗?”
蔡风一愣,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惊喜,脸微微一红,禁不住有些结巴道:“是,是我吗?”
凌能丽禁不住掩口笑骂道:“真是个呆头鹅,这里有几个人没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