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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大眼对小眼
“科科？”
他几乎是小心翼翼的将那枚穗子给剥了开来，久寻不至的那个透红小身影正安安静静的躺在穗子内。
就好像已经死去了一样。
厄齐尔脑内一阵晕眩，顾不得其他他飞快的捏起了那个盘子，奔走到了饮水机前，他的心跳犹如击鼓雷鸣，然而手却稳得惊人。纯净水顺着打开的水龙头“哗啦哗啦”流进了盘内，渐渐填满了整个盘底，然后他轻轻的将小丑鱼给放了进去。
冰冷，僵直，且毫无生机的。
科科不知道在那枚穗子里呆了多久，全身都僵硬得像石头一般，厄齐尔捏着他小小的身躯，甚至连一丝丝热度都感觉不到，触手是那么的寒凉，就像仲夏夜里河边梧桐树下寒意沁人的方砖一样。
小丑鱼，热带鱼，他们会因为寒冷的海水而被冻死。
这句话突如其来的涌上心头，恍然大悟一般，他忙不迭的关掉了冷水开关，又打开了另一侧的热水，努力让盘内的水温变得温暖一些。
但是科科的身体依旧僵直的待在盘子里，静静的浮在水面上，他等了许久，也没有一点儿别的动静。
洁白的瓷盘被捧到了樱桃木小圆桌上，厄齐尔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犹不死心，还抱着一点点期待，等候着最后的奇迹。
一个个问题顺着思绪爬上他的心头——
他是怎么跑到这枚窗帘穗子里去的呢？
他栖居的瓷盘为什么会掉到地上去？
原本关的严实的落地窗为什么会被拉开？
落地窗边一地的狼藉，被灼烧的窗帘、掉落的穗子、滚掉的瓷盘，还有生死不知的科科——
厄齐尔的声音冷静极了，甚至连一点点情绪都没有泄露出来，就仿佛他问的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一般。
“蒙特利，上午你回来取水杯的时候，科科的盘子还在桌上吗？”
看来这问题还是躲也躲不过，蒙特利心想，嘎巴嘎巴嚼着薯片，十分自然的说道：“我不知道呀，当时我就记得去拿水杯了。”
但是蒙特利的水杯，那个时候分明就在小木桌上！
他怎么会注意不到科科的瓷盘呢？
明明他自己已经做好了常见的防御措施，除了外力没有什么可能将科科的盘子完好无损的掀在落地窗边，更不要说将科科塞进流苏穗子里！
总不能告诉他，是科科自己长了脚，跑到流苏穗子里去的吧？！
厄齐尔也分不出来蒙特利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就算小男孩朝他撒了一个谎言，他也没有办法辨别，毕竟那个时候他还在屋外，被蒙特利喊着，拿着男孩子的运动背包给他检查。
但那时候他本来是想做什么？
分明是因为长时间的等待想要进屋看一看有没有出什么事情的！
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小男孩嘎嘣着薯片的声音，在夜晚里，听上去比河边的蝉鸣还要聒噪。
“你找到它了？它已经……唔，我是说，它还活着吗？”
意识到问是否死了或许会刺激到厄齐尔的情绪，蒙特利终于选择换了一个委婉的说法。他悄悄的打量着那一边，望着厄齐尔专注的侧脸，心里有无数恶意的念头在涌动，但是脸上却无比乖巧。
看梅苏特那样难看的神情，估计那只小丑鱼已经死的不能再透了。唔，只要他变成一条咸鱼干，那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但是他并不敢将自己心里的快活给露出来，否则那也太明显了一点。蒙特利心满意足的吃完这一袋薯片，又去开了一包番茄味的，并没有什么诚意的说道：“……或许你可以多等一下，说不定会有奇迹呢？”
等吧，等吧，越等失望越大，难道干透了这么久，还有机会活过来吗？
“梅苏特，你也别太伤心了，反正只是一条小丑鱼，要是这只死掉了，你还可以去水族馆里买一条呀？”
可是厄齐尔看上去却像是把这一句话置之脑后，却将前一句话给当了真，勉强的笑了笑，说：“我会等的。”
.
这一等就到了深夜。
期间蒙特利已经等得受不了，打着呵欠撒着小拖鞋扑进了客房里的小床。他原本想等着厄齐尔宣布那条小丑鱼死透了然后自告奋勇将它给扔出去的，不过看样子厄齐尔还要等下去，于是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梅苏特看上去对于那条小丑鱼的执念深的可怕，蒙特利其实十分后怕，要是那条小丑鱼还活着，还不得将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吸引开去？
厄齐尔连蒙特利洗漱也没有太注意，一直守在小丑鱼的瓷盘前。
或许正像蒙特利说的那样，这只是一只动物，一条小丑鱼而已，他捡到科科也不过是十几天前，他和科科之间的相处的时光也没有那么久，为什么还要这么伤心？
但是他知道不是那个样子的，科科能够听懂他的语言，分明是他的同类！
他还记得科科亲吻他的指尖，带走他烦恼，给予他轻松与快乐。
他还记得科科望着他的小眼神，总是喜欢朝着他吐泡泡，看上去想要和他说话很久很久了。
他还记得科科喜欢牛奶和奶酪，为此他在返回前特地去采购了一大堆。
但是现在，或许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吃掉了。
厄齐尔就望着小瓷盘，待在小木桌边，一旦水温变冷，便换进去温热的水流。他对待科科生活的水体从来没有这么用心过，盘子里一直都，保持着恒定的温度。
要是科科还醒着，他不知道会对这些热水有多开心，可是现在，注定媚眼抛给瞎子看。
“科科？”
“科科？”
他小声的，沮丧的，不抱希望的念着小丑鱼的名字，就如同捡到他的时候那样。然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看到小丑鱼透红的尾巴晃了一下？
仿佛是一场点球大战那么漫长，然而当哨声吹响，一切又进行的飞快，宛如一场不可思议的梦境，小丑鱼的尾巴晃了晃，然后，他的身体也轻轻摇曳了起来。
厄齐尔几乎是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满怀激动的等待着小丑鱼活过来。
于是，当科科再度从黑暗中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同类鼓鼓的大眼睛。
梅，梅苏特！
我能够化形了！
科科张开了嘴巴，几乎是要迫不及待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一长串小水泡哧溜着从他的嘴巴里冒出来，浮出水面。
直到这时候，科科才察觉到不对劲。
他不是已经化形了吗？
怎么会又变回一尾小丑鱼啦！
而且鲷鱼他，他怎么看上去那么激动，眼眶都红通通的，看上去就像被欺负了，下一秒就会哭出来的样子！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个时候好想迈着小细腿跑过去，亲亲他的额头，将他抱在怀里仔仔细细地安慰他！
科科急的都快要将自己给煮熟了，可是他陷在温暖的水体里，怎么也捕捉不到化形的冲动。
海神在上！
再一次赐给他能够踏上陆地的双腿吧！
他着急的在瓷盘里团团转，然后就听到同类的声音响在耳边，依稀带着浓浓的鼻音。
“科科，我差点以为，你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