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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怕,怕得要死,她多么希望能找到一个坚强的依靠,多么希望能有一个神勇无比的人闯进那黑咕隆咚的暗室,将她从泥潭里拉起来!那个人不会是旁人,只能是……
她的未婚夫,徐策。
在她的生命里,无条件对她好的人除了早逝的生母,就只有这个古怪的陌生男人了。
徐策面相凶狠,但她清楚地知道,这个男人一定会帮她。
因为徐策一直在帮她!
终于,徐策来了,而且就在她的身边。她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再也不想放开。
“你不要走,我,我真的很怕……”傅锦仪哭着,扒在徐策身上。
徐策简直是手足无措了。
“好啦,我不走。”徐策用手环住她的胳膊,声色是难得的温和。
两位御医目瞪口呆地瞧着上头这俩人的举动——我的天啦,那徐大将军不是向来不好女色么?这会儿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荣安县主搂搂抱抱!若说徐策是个男人,不守礼法也就罢了,可荣安县主……县主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啊!
一个姑娘,和未婚的夫君抱在一块儿,还主动往男人怀里蹭!这这这……成何体统啊!
这京城上层的贵族圈子里,哪里出过这么放肆的女子啊!
两个御医和外头进来的女官们都面面相觑。好在这俩御医还记得自个儿的本职,忙借口熬药急急退下了,不肯再看这不堪入目的画面。很快,又上来两个捧着药碗的宫女,这便是要给傅锦仪喝的药了。
两人跪在床前面红耳赤地禀道:“请大将军且让让,奴婢们要服侍县主吃药。”
徐策这才如梦初醒,一瞧四周还有外人呢,脸上顿时尴尬起来。他急忙想要松手,只是那傅锦仪却不肯了。
傅锦仪紧紧攥着他的手腕。
徐策眼角一抽。
这这这……平日里都是他冒犯傅锦仪,这回倒好,傅锦仪攥着他不肯松手了!
“锦仪,快,先把药喝了。”徐策头都大了,好说歹说哄着对方松手。男女大防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事儿传出去了,他一个大男人倒没什么,傅锦仪的名声可就玩完了!
徐策平日里大大咧咧,还时常戏弄傅锦仪,可他是真不敢把那些出格的事儿传出去啊!他知道,女人的名声比命更重要。
他犹豫了一瞬,最终一根一根掰开了傅锦仪的手指,命两个女官灌药。那傅锦仪被人摁住,一碗黑药汁子往嘴里灌。这灌药自然不舒服,傅锦仪哭得更厉害了,被人抓住的手指还在挣扎着去够徐策的衣裳。
徐策:……
好不容易灌完了一碗药,那药是平心静气止疼的,傅锦仪这才稍稍平静。折腾半晌,傅锦仪极不安稳地睡了过去,眉头紧锁,脸颊苍白,显然还是一副惊恐的模样。徐策看着她叹了一口气。
好嘛,平日里还当你是个矜持的,原来……
徐策这会儿是很担心傅锦仪的名声的,然而瞧她模样可怜,又不忍心离开了,索性搬了椅子坐在床边守着。
傅锦仪的睫毛一颤一颤地,徐策看着心中越发柔软。他在想,这丫头压根就没有自己想象地那么大胆呢……这往后,自己的脾气是不是也该收收了?
免得哪日真吓着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呆着。
屋里服侍的人除了两个御医,还有几个太子妃拨过来的宫女,自然将方才之事尽收眼底。徐策一壁发愁,一壁招来自己的亲兵吩咐道:“去太子妃殿下跟前求个恩典吧,今日之事,可万万不能传出去啊!”
***
托太子妃的福,傅锦仪在闺房中与未婚夫徐策欲行不轨的事情总算没传出去。
只是面上压着,内里哪能不透风,又不是杀人灭口了。更要命的是,傅锦仪梦中都喊着徐策的名,徐策不忍心离去,竟就守在病房里呆了一整夜。这么大阵仗,哪能没有丁点风声!
好在第二日清晨,傅锦仪的神智安稳下来。徐策看她不再流泪哭喊,这才悄声退下,不敢多留。等傅锦仪醒过来时,周遭没有了男人的影子,她揉着眼睛喃喃道:“徐策,徐策?”
刚喊了两声,贴身服侍的谷雨大惊失色地奔过来捂住她的嘴道:“我的祖宗啊,您还敢提人家的名儿!您,您都喊了一晚上了,这,这传出去可就毁了啊!”
傅锦仪梦中迷迷糊糊,记忆也不甚清楚。谷雨瞧她一脸懵,忙将昨日一天一夜发生的事儿尽数和她说了。
傅锦仪简直被雷得外焦里嫩!
徐策不靠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也不奇怪,但她自个儿……
她怎么能比徐策还,还,还……
我了个天啊!
傅锦仪几乎想抽自己一巴掌。
只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那些模糊而震惊的记忆让她羞得满脸涨红,干脆一拉被子蒙住脸。
***
随后的半个月里,徐策几乎日日都过来探望。只是经历了那一场风云,两人相处起来未免更尴尬了。
徐策对傅锦仪的投怀送抱大感惊愕,傅锦仪回想起自己的行为也觉羞愧难当。这导致了两人相顾无言,徐策倒也再不敢主动冒犯她。
天知道这丫头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上回是拉着自己不肯松手,若自己再不尊重,她该不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儿吧!
徐策都觉得身上冷飕飕。
如此,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傅锦仪在东宫里足足养了大半个月,等被放回傅家的时候,已是十一月的中旬。
她本是中毒不深的,然而徐策怕她落个什么毛病,强令她在东宫里一日一日地躺着。
因着静养的缘故,她这么多日下来都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全然不知外头的变化。因此,当她发现自家的府邸上多了一块“忠勤伯府”的牌匾之后,她惊得半晌没回过神;当她又发现自己的父亲傅守仁已经荣升为刑部尚书的时候,她更是惊掉了下巴。
“这,这都是怎么回事?”被一路接到了景和院的傅锦仪,瞧着府中已经修葺一新的几个园子,张口结舌地看着傅老夫人和傅守仁两人。傅老夫人见了她,却是顾不上旁的,当即撒开了自个儿的拐杖,扑上去将她搂在了怀里心肝肉儿地哭叫。
“我的儿啊,你可算是活着回来了啊!”傅老夫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你可不知道,你进了宗人府的时候,咱们全家都吓傻了!”
傅锦仪劫后余生,自个儿还没觉得什么,不料傅老夫人反应这样大。她连忙哄着老夫人道:“祖母可别哭了,都是孙女不孝,让祖母担心了。您瞧,孙女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傅老夫人抱着哭了半晌,好说歹说被傅守仁劝开了。外头二太太、三太太得知傅锦仪回府,也纷纷过来景和院请安,一大家子人都跟着掉了眼泪。等众人哭够了,老夫人才道:“这一回咱们可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只可怜了你这孩子,差点被毒死在宫里……”
说着竟又哭起来。
三太太忙端茶倒水递毛巾,劝道:“咱们府中得了个伯爵的爵位,大哥也终于做了二品尚书了,说来都是因祸得福。如今县主也平安回来了,东宫那边又给了县主那么些贵重的赏赐,连皇后娘娘都对县主青眼有加。老夫人该高兴才是。”
二太太也紧着道:“说得是,咱们家里今日的爵位和大哥的官位,也都是因着县主的缘故。县主大难不死,还给咱们家里挣了福分,县主日后也定是个有后福的人呢。”
傅锦仪听着两个婶娘所说,倒也明白了一二——原来自家这伯爵的爵位,和自己父亲的官位,都是宫里给傅家的抚恤。自己受到七公主之死的牵连,和太子妃一块儿被冤枉关进了宗人府里,最后还差点中毒而亡,圣上那边少不得要做一些安慰,才不会寒了其余臣子的心。
只是这恩赏未免也太厚重了些,傅家不过是个寻常官家,如今封了伯爵就算是勋贵了。虽然不比侯爵显赫,好歹也能称一声名门望族;再则,比起爵位,父亲二品刑部尚书的官位才是货真价实的好处。且不说朝中二品就是个天大的门槛,二品以下和二品往上的臣子是天差地别的;就说这诺大的六部里,侍郎是副职,尚书是正职。做副职是要被人压一辈子的,手里有权却到底不是真正说话算数的。
皇家给了傅家这么大的恩典,尤其傅守仁这个官位,若说只是为了宽慰傅家,傅锦仪是不信的。想来应是太子那边有意提携了吧。
且不提宫里的事儿,傅老夫人对这些官位爵位实则并不看重,人老了,求的就是一个平安。她还是不住地哭,想着自家的小孙女差点丢了性命,全家上下也差点被牵连定罪。谋杀公主的大罪,尊贵如太子妃不过是个废位,或许还能留下命;可傅家不过是一介臣子,臣子谋杀皇族,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傅老夫人想想就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