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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盘摔碎的声音,进进出出的脚步声,屋内的所有人都在争论,指责,哭闹……
“快一些,快一些!”有个尖锐的声音正在高声嚷嚷,“食物里有毒,快把小少爷送去抢救!来源呢?我要马上知道食物的来源!”
一阵慌乱后,终于有人开始着眼于事件的焦点——一个刚满六岁,已经躺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男孩。
“慌什么,我有交代过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自作主张处理夙诚的事情吧?”刚刚进门的中年男人将手中的公文包随意地往沙发上一扔,又拍了拍手,“看热闹的可以出去了吗?剩下的事情可以交给我这个爸爸来处理了吧?”
“但是……”
“好了,从今天起你也被辞退了。果然孩子还是要自己抽点时间带啊。”男人松了松领带,又“啧”了一声,蹲下去晃了晃男孩儿的头,“醒醒,醒醒。”
“他已经……”有人在低声抽泣。
好像喉咙里呛了点什么东西似的,趴在地上的男孩儿突然重重咳嗽了两声,缓缓从地上拱了起来,眯着漆黑而又清澈的眼睛略有疑惑地环视了周围一圈,又揉了揉自己的小脑袋,似乎是还有点不太舒服的样子。
目光终于转到脸上带着点奇怪的笑容的男人身上,小男孩儿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爸爸?”
“诶。”男人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男孩儿尚有些发青的指甲,配合的应声,“觉得还有那里不舒服吗?”
“刚才头有点晕……现在也不是很晕了。”男孩回答的很实在,顿了顿,又问到,“现在几点了?”
“一点半,虽然我才刚刚加完班回来,但是一会儿就又得出门上班了。”
“那阿姨应该来不及再做一次午饭了吧?”小男孩儿的语气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稳重,“我去热两片面包……我昨天答应过老师今天下午会早点过去,再复习一遍昨天不熟练的部分。”
“是嘛。”男人的笑容真切了许多,突然一把把男孩儿抱住,语气里透着骄傲,“真不愧是我的儿子!”
这样亲密的互动似乎却让男孩儿不太习惯,他略微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认命地任凭那张没挂胡子的脸在他脸上刺拉拉地滚来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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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刃折射的光斑在眼皮上晃来晃去。凌夙诚没有睁眼,平静地旁听着罗子炀和身旁的人关于如何解剖他的讨论。
除了解剖对象是自己这一点稍微让人听着有些反胃,这些人的专业素质确实令人佩服。凌夙诚本以为这些人会是那种痛痛快快先给他一刀的急性子,没想到却是一群热衷于给没有把握的对手直接投毒的求稳派。
比较起来,他也许确实是同行中最莽撞的一个。
不过既然少了预料之中的一刀,就无需再考虑外伤带来的影响——虽然有点外伤其实也没什么所谓。凌夙诚在心中自我检讨了三秒,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劈手夺过蹲坐在他身边的罗子炀的短刀,利落地在他脖子上割了一刀,又踹了一脚,回身将短刀投掷出去。
力道还是有点不够,两个中刀的人都还能动弹。
凌夙诚扶着墙壁略微晃了一下,与表情还没成功转换过来、仍介于伤感和茫然之间的甘遥短暂对视,随即矮身回应从后方向他扑过来的神官一个肘击,随后侧身扯着那人的领子,将其过肩摔在捂着喉咙想要站起来的罗子炀身上。
“你你你……”甘遥还在努力适应一波又一波的突然状况,却听见几声细微的闷响,转头发现几枚子弹都以诡异的角度嵌进了地板里。
凌夙诚猫一样地打了个滚,穿过精细的帘幕,同时不断推进着足以干扰弹道的重力场,直直迎向最后一名神官的枪口。
没有面具遮挡的半张脸上,凌夙诚清晰地看见对方咬着舌头做出“怪物”的嘴型,然后被墙壁上断裂的烛台砸了个正着。
“你……你这是诈尸了么?”甘遥抖着手,半天才撩起短裙,从大腿上拔下一把贴身的匕首,正巧看见夺过枪的凌夙诚回身冲着她身后连开三枪,算是给了个痛快。
“可能是吧。”凌夙诚看着气色还不太正常,招了招手示意甘遥上前一步,“子弹有限。你还有别的武器么?”
“你看我这裙子还能藏下更多武器么?”甘遥看了依旧乖巧跪坐在蒲团上,用一种似乎是有点调侃的眼神看着她的短裙的月鸩神一眼,接着问到,“然后呢?咱们怎么办?外面还有那么多号人呢!你如果是打算直接冲出去的话,我只能祈祷你能够无限诈尸起来了。”
“你抱着她,努力自保就行。”凌夙诚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又补充到,“我开门后,跟在我后面,动作快。”
“哈?你说得轻巧!”甘遥指了指一脸事不关己的月鸩大人一眼,叫到,“既然她只有骗人的本事,那我们还带着这个累赘干嘛?你这种谜一样能够逃出生天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就算我们侥幸逃出这里,还有外面的警察这一关要过,你——”
“宗队长大概没空过来,你也不用担心会出现你和他枪对着枪的场面。”凌夙诚努力感受着屋外两位最近的守卫的位置,对着被砸的咣咣响的门开了两枪,“自信倒是谈不上,只能说有机会。另外,关于带他出去的理由……”凌夙诚顿了一下,“出去之后再慢慢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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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向您转达一个您儿子的请求,然后我就得抓紧时间登船去了。”韩越风风火火地飞奔进办公室,一脚带上了门。
“这么早?”中年男人看了眼时间,“这才四点多……你们是打算凌晨到达‘颛顼’么?”
“您儿子的意思,越早越好。”韩越擦了擦脑门的汗,鬼鬼祟祟地往后看了一眼,低声说到,“他问您还能不能再给他几片上次的阻隔药。”
“啊?他以为这东西是感冒药么?我能一次给他抓一大把?”中年男人抹了抹额头上的褶子,“说起来,他想拿去干嘛?”
“他说他又得去跟那位特殊的天赋者打交道,希望我能给他备一片。”
“放屁。”抛出掷地有声的两个字,中年人开始低头翻箱倒柜,“居然都糊弄到他爹头上了……哦对了,你们组那个新来的呢?服药后天赋恢复的怎么样了?”
“今天是第七天,她说恢复了八九成,基本可以正常运用了。”
“这样啊。”中年男人终于翻出一个小玻璃瓶,捏在手里晃了晃,“很好的实验数据,你下回去给实验室那边的人说一声。”
韩越看着他小心翼翼用镊子夹药的动作,突然问到:“……小老大不会很早以前就试过这种药吧?”
“他是试过,不知道他自己察觉没有。”中年男人语气很悠闲,“他试的还是第一批做出来的药物,比这批要猛得多了。”
“没有起效?”韩越问。
“同期的实验对象,分别花费了半个月到两个月不等的时间才勉强复原。但是对于他来说,大概还没等感受到自身天赋的变化,变化就已经不存在了。”
“……小老大确实是身体倍儿棒,让人非常羡慕。”
“究竟多少剂量的致命毒物才能真正杀死他,我也一直很好奇啊。”注意到韩越投来的奇怪眼神,中年男人连忙摆摆手,“放心,放心,我还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对待自己的亲儿子。”
是吗?韩越深表怀疑。
“那一次外出任务中,你不是说他的手被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误伤了嘛……他回船后我可是连疤都没见着。”
“当天晚上几乎就看不出来了,不过为了尽可能瞒一瞒新来的那位,他还是老老实实包了两天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必要的纱布。”
“就是说嘛,这还是在他没有刻意想要‘治愈’自己的前提下……真的不是我这个当爹的不关心儿子,而是我了解他,无论是小外伤还是投毒对他来说都真没有什么威胁力。所以放轻松点,猜猜看他要这药到底是要做什么吧——我打赌他绝对不是自己想吃。”
“我不知道,你儿子最近的心思很难猜。”韩越接过药片,瘪了瘪嘴,“他以前几乎从不撒谎。”
“说不定他这次也没有撒谎。”中年男人摸着下巴略琢磨了一会儿,“你猜他会怎么处理那位‘月鸩神’?”
“如果是我的话,还是会竭尽所能活捉回来吧。毕竟这么特殊的能力,很有……科研价值?”韩越在脑内努力还原凌夙诚的做事模式,“小老大的话,自然也不会就地处决掉她的,即使她确实是一个恶劣的从犯……您不觉得小老大对女性比男性友好的多吗?说不定他还会怜香惜玉,觉得那人是一直受人胁迫,打算去英雄救美呢。”
“你说的很有道理。”中年男人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所以你得把这个药看紧了,我觉得他很有可能打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的抗性有多强,压根不是给自己准备的。”
“您是说……?”
“还有一点,我得为我的儿子正名。”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子,“懂得怜香惜玉是成为绅士的必修课啊!虽然我当时是想把他培养成一个满脑子和我一样的阴招的流氓来着。”
“那么流氓老大,关于小老大这次给我们预告的大胆计划,您还有什么批示吗?”
“准了!反正我早看颛顼里好几个人不顺眼了,让他放心去闹。”中年男人一脸的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