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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依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寓,她将自己抛进沙发里,一室黑暗里,她怔怔地盯着窗外悬挂在半空中的明月发呆。
过了半晌,她才想起手机没电关机了,她连忙翻身起来,从包里翻出手机,起身去卧室拿充电器把电充上。手机开机,一连串的未接来电提示音响起,她点开提醒,全是来自同一个人,从她挂了那通电话后,几乎每隔几分钟就有一个电话进来。
她抚着额头,酒意全都醒了。想起刚才他负气离开的背影,她呻吟了一声,迟疑了一下,她回拨过去。手机里响了两声,就被掐断,她皱了皱眉头,再打过去,手机已经关机。
她瞪着手机,看来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才会连电话都不接她的。她将手机丢回床头柜上,仰面倒在被子里,算了,等大家都冷静一下,明天再去向他道歉。
宋依诺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沉了。
沈存希掐断宋依诺打来的电话,还任性的关了机,以为这样心里就会舒坦些,但是过了几分钟,他心里就焦躁起来。她打电话过来,他烦,听不到手机铃声响,他更烦。
男女感情中,彼此付出得一样多,就不会失衡。一旦有一方付出得比另一方多了,那一方就输了。他先喜欢上她,所以注定在这一段感情中,他处于被动地位。
沈存希开了机,手机却没有再响起过,他点开微信,微信上也安安静静的,他又点开短信箱,还是一条短信都没有,他皱眉,她对他就只有一通电话的耐心吗?
他瞪着手机,越看越生气,索性丢到座椅上,不再理会。
回到依苑,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大约是听到他进门的脚步声,连清雨从客厅里跑出来,看到他风尘仆仆的出现在玄关处,她惊喜交加,“存希,你回来了。”
沈存希换了拖鞋,走进客厅,明亮的灯光下,他俊脸上的五根指印格外明显,连清雨惊呼一起,踮起脚伸手去摸他的脸,“存希,你的脸怎么了,谁打的?”
沈存希避开她的手,径直走到沙发旁坐下,电视里正播放着没什么营养价值的综艺节目,吵得他头疼。他拿起遥控板换台,语气淡漠道:“被一只小猫打的。”
连清雨站在沙发旁,听他这样的语气,她的心凉幽幽的,沈存希是什么样的男人?那是别人碰他一根汗毛,他都眦睚必报还回去的。现在被人甩了耳光,他却一点也不在意。
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他的脸是被那天从别墅离开的那个女人打的。她轻蹙眉头,在他身边蹲下,仰起小脸望着他,试探道:“什么人敢往你脸上招呼?”
沈存希终于找到一个合眼缘的电视,他将遥控板搁在茶几上,瞥了连清雨一眼,转移话题,“你在这里住得习惯吗?”
“嗯,还好,这里环境好,又有佣人陪着,还有保安24小时监控,我感到很安心。存希,你先坐会儿,我去拿冰块给你敷脸。”连清雨说着,起身往厨房里走去。
这个点佣人都已经去睡下了,连清雨拿来干净的毛巾,将冰块包好,然后走出来。
沈存希盯着电视屏幕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连她走近了都不知道。她来到他身边,倾身将毛巾贴在他受伤的脸上,他像被惊醒了一般,回过头来看见是她,他凤眸里似乎掠过一抹失望。
沈存希接过毛巾按在俊脸上,冰冷的感觉从脸上一直蔓延到心底,连清雨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坐下,关于那天那个女人的事,她一直没有问他,可这会儿她实在忍不住了,“存希,你脸上的伤,是那天那个女孩子打的吗?”
沈存希按着毛巾的手僵了僵,他偏头看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好奇,你对她和对别的女人的态度不太一样,我看见她从你的卧室里出来,你们……”连清雨喉咙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她问不下去了。
沈存希移开视线,盯着电视屏幕上闪动的画面,他说:“不久后,她会成为我的妻子。”
听到这句类似承诺的话,连清雨像被人狠狠推了一把,那样猝不及防。她怔怔地坐着,搁在身侧的手险些将沙发抠出一个洞来,过了许久,她才道:“哦。”
轻描淡写的回应,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其实心里已经在滴血,又过了一会儿,她看着他凉薄的俊颜,苦涩道:“那先恭喜你们了。”
“谢谢!”沈存希淡淡道。
连清雨的心被他这声谢砸出了一个大窟窿,鲜血汩汩流了出来,疼得她揪心。她咬着唇瓣,仓皇的移开视线,看着电视屏幕,“对了,你吃过晚饭没有,兰姨晚上包的饺子,我去给你煮。”
她刚起身,手腕就被一只大掌握住,他掌心的温度熨烫着她的,她的心隐秘的颤抖起来。沈存希摇头,“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坐一下就回房。”
连清雨垂眸盯着他,灯光下,他俊逸的五官如鬼斧神工雕刻而成,每一个线条都臻至完美,被他温柔对待过的女人,都不可能不动心。
她缓缓收回手,与他保持一定距离,以免自己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让他有机会疏远她,她温温淡淡道:“人是铁,饭是钢,就算没胃口也吃一点吧。”
“真的不用,时间不早了,你早些回房休息。”沈存希将毛巾搁在茶几上,半边俊脸被冰块冻得木木的,没什么知觉,他起身朝楼上走去。
连清雨站在客厅里,目送他颀长挺拔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二楼楼梯口,她收回目光,看着茶几上的毛巾。过了片刻,她拿起毛巾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毛巾上还残留着他身体的温度,让她的心瞬间火热起来,她双眼微微眯起,神情十分享受,一声娇吟从唇齿间逸出,“存希,嗯……”
……
沈存希洗了澡出来,他身上只在关键部位围了一根浴巾挡住,头发潮湿,正往下滴水,晶莹的水珠顺着光滑结实的腹肌,沿着人鱼线,淹没在浴巾里,引人无限遐想。
他走到落地窗前,屋里没有开灯,他整个人似乎都要融进苍茫的夜色里。他瞥了一眼安静躺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他心里暴躁起来。这丫头是真傻,还是仗着他喜欢她,就能如此忽视他?
他弯腰拿起手机,想打电话质问她,又觉得没面子,他咬了咬牙根,点开微信,看到上面“诺诺家的大男神”的昵称,他眼前浮现她拿着他的手机,一字一字认真输昵称的样子,他抓了抓头发,一时冲动,按下录音键,板着脸怒声道:“明天早上不出现在我面前,就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消息显示发送成功,他后悔不迭,懊恼的瞪着手机,他先给她发消息,怎么都有点求和的味道。他将手机丢回床上,走到床头柜旁,按开台灯。
眼角余光瞟到搁在门边的行李箱,他蹙了蹙眉头,抬腿走过去,将行李箱放下来,他打开行李箱,在一侧袋子里拿出一个同心结琉璃穗子,转身进了书房。
书房与主卧室隔着一道门,从外面可以直接进去,也能从卧室这边开门进去。沈存希走到书桌旁,拿钥匙打开最后一个抽屉,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
盒子里装着一个被大火烧过的同心结琉璃穗子,是他上次从沈宅带回来的。他伸手拿起来,将两个同心结琉璃穗子放在一起,灯光下,一个颜色陈旧,经历了岁月,另一个却是崭新的。
两个同心结琉璃穗子的编织手法一样,但是材质上却不一样。他把玩着手中的同心结琉璃穗子,是巧合吗?朱卫去找小六,小晴刚好就拿出同心结琉璃穗子让朱卫看到。
他拿起两个同心结琉璃穗子仔细研究,然后他发现旧的那个同心结琉璃穗子上的琉璃下面刻着他名字中的一个单字“希”,而新的那个同心结琉璃穗子上也刻着字,他仔细辩认,才发现上面刻着“SOS”。
SOS,国际紧急求救信号,沈存希蹙紧眉头,为什么这个琉璃上会刻着SOS?
沈存希百思得不其解,是偶然,还是有什么人在向他求救,会不会是真正的小六发出的信号?沈存希连忙拿起座机,拨通朱卫的手机,“朱卫,你暂时不要离开Z市,去调查一下,小晴是在哪里捡到同心结琉璃穗子的?我怀疑这与真正的小六有联系。”
挂了电话,他盯着手里的同心结琉璃穗子,陷入沉思。
门外,连清雨刚好经过,听到书房里传来说话声,她下意识将耳朵贴在门上,声音有点模糊,她只听到什么同心结和真正的小六这几个字眼。
她知道沈存希有一个失踪的妹妹,听说三岁时走丢的,他一直在找她,听他这意思,应该是有眉目了。她眸光流转,站了一会儿,转身回房。
……
宋依诺一觉醒来,外面天刚蒙蒙亮,她抬腕看表,刚刚六点,她在大床上辗转来翻转去,怎么都睡不着。她拿起手机,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未读短信,她点开微信,里面有一条未读语音,她点开,沈存希带着恼怒的声音在卧室里响起,“明天早上不出现在我面前,就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她撇了撇嘴,真是霸道,心里却甜蜜蜜的。她睡不着,索性爬起床,宿醉后的感觉非常糟糕,她捧着疼得快炸开的脑袋进了浴室。
从浴室里出来,她头重脚轻的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早餐。既然要去道歉,总不能空手去,要不打包礼物去,要不把自己打包过去。
一切准备妥当,已经快七点了,她换了衣服,将头发扎了起来,然后拿起装着保温盒的袋子出门。
她打车到依苑外面,站在大门口,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才抬手按响门铃。门铃响了好久,才有人来应门,兰姨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外的宋依诺,她的神情有些不太自然,“宋小姐,请进,您来找先生吗?他还在睡觉。”
宋依诺微笑道:“谢谢兰姨。”
宋依诺走进大门,跟在兰姨身后穿过花园,走进别墅。玄关处,她一眼就看见与沈存希的鞋子摆在一起的女式高跟鞋,她轻蹙眉头,兰姨已经拿了一双拖鞋放在她脚边,顺手接过她手里的保温盒,道:“宋小姐,您别误会,连小姐和先生情同兄妹,她一直住在这里,她和先生没什么的。”
兰姨不解释还没什么,一解释反倒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宋依诺安安静静的换了鞋子,她说:“兰姨,我去楼上叫他起床。”
“嗳。”兰姨应了一声,拧着爱心早餐去了厨房。
宋依诺在玄关处站了站,沿着扶手朝楼上走去。她走到主卧室外面,刚抬起手欲推门进去,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映入眼睑的是女人娇媚慵懒的俏脸,她的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脑后,身上穿着一条黑色的深V性感睡裙。
那睡裙有点眼熟,是她上次在江宁市买内衣送的,她一直没有拿回去,现在却穿在了连清雨身上。
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宋依诺一颗心瞬间凉透,大清早的,连清雨穿着性感睡裙从沈存希房里出来,她神情慵懒含娇带媚,骨子里都散发着被人疼爱过的风情,脖子上鲜明的吻痕格外刺目。
宋依诺越过她,看向主卧室内,卧室里拉着窗帘。昏暗的光线下,房间中央的大床上,沈存希侧身躺着,薄被搭在腰间,露出不着寸缕的上半身。
宋依诺脚后跟一软,她踉跄着倒退了几步,险险稳住身体,她不相信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只是盖被子纯聊天那么简单。之前唐佑南背叛她的情形在她脑海里闪现,她一步步退去,直到后背抵到护栏,她才停了下来。
连清雨一直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的失态,她风情万种的拂了拂头发,下意识将卧室门关上,不让外面的声音吵醒床上沉睡的男人。
“宋小姐,你别误会,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的。”连清雨焦急道,似乎真的怕她会误会一样,“昨晚存希说心情不好,我就陪陪他,后来我们都睡着了,我们什么也没做,你千万别误会。”
连清雨的解释落在她耳朵里,又是另一种意思,她联想到刚才兰姨给她开门时不自然的神情,她的心疼得揪了起来。她不敢相信沈存希会背叛她,可是她亲眼所见,怎么会有错?
甚至还让连清雨穿着她买的睡裙,他怎么能这么对她?
在眼泪还没有落下来前,她猛地转身,踉踉跄跄的离开。她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打湿了眼眶,她眼前一阵模糊,好几次都没有看清台阶,险些从台阶上滚下去。
她跑得很快,像是有牛鬼蛇神在追她,她没有勇气推开门进去找沈存希对峙,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跌跌撞撞的跑到玄关处,换了自己的鞋子就往别墅外跑去。
兰姨听到外面的动静,她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宋依诺满身悲怆的冲出了别墅,她连忙追了过去,刚跑到玄关处,身后就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兰姨,不用追了。”
兰姨回过头来,看见二楼楼梯口站着的那道纤细身影,离得远,她看不太真切她的表情,却能看到她身上穿着一条性感睡裙,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睡裙下面短得连底裤都能看见。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宋依诺会突然离开,只怕是误会了先生和连小姐……,可真的是误会吗?兰姨也不知道。
……
连清雨回房换了自己的衣服,她看着床上的睡裙,想到宋依诺就是穿着这条裙子躺在沈存希身下勾引他的,她就嫉妒得发狂,真恨不得撕成碎片。
可她不能撕,她还得把这条睡裙原封不动的放回去,她将睡裙放进衣柜,转身出了卧室。
来到厨房,她看见兰姨正在准备早餐,她慢慢走进去,站在兰姨身边,柔声喊道:“兰姨。”
兰姨浑身一僵,她转过身来看着连清雨,她已经换下睡裙,穿着一套彼得潘小圆领的套装,看起来单纯而美好。若不是她刚才亲眼所见,她也不会发现连清雨竟是一个心机婊。
可这是主人间的事,哪里轮得到她一个佣人说三道四?
连清雨看见流理台上的爱心早餐,她手指无意识的拨弄着,刚才她看见宋依诺提着进别墅的,她看向兰姨,声音虽轻,却隐含警告,“兰姨,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没有人来过,哦?”
兰姨垂下头,连忙道:“连小姐,刚才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一直在厨房里做事。”
“嗯,兰姨如此识大体明事理,我会叫存希给你加工资的,做早饭吧。”连清雨说完,顺手一划拉,保温盒摔到地上,里面的粥与爱心煎蛋洒了一地,她惊呼道:“哎呀,看我笨手笨脚的,兰姨,麻烦你收拾一下,把它扔出去。”
说完,她拍了拍手,转身出去了。
兰姨站在原地,看着洒在地上的粥与爱心煎蛋,感觉宋小姐满满的情意就这样被糟蹋了。她轻叹一声,拿来扫帚打扫厨房。主人家的事,跟她无关,她只是一个拿薪水工作的下人。
沈存希醒来时,已经八点半了,他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宋依诺对他产生了天大的误会。他梳洗过后,换了衣服下楼。
来到客厅,他看见连清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蹙眉看向玄关,那里只有连清雨的高跟鞋,他眉头蹙得更紧,昨晚他下了最后通牒,那丫头居然视而不见,真的不来哄他。
是他把她宠得无法无天了么?
他闷闷不乐的走进餐厅,连清雨连忙跟过去,在他身旁坐下,微笑地望着他心事重重的俊脸,“存希,你醒了,现在吃早餐吗?兰姨做了你最爱吃的小米粥。”
沈存希没看到宋依诺,他没什么胃口,连清雨见状,她亲自去厨房里给他盛粥,殷勤道:“存希,兰姨做了爽口木耳,还有开胃黄瓜,你吃点,味道很不错。”
沈存希回过神来,他看着面前的两碟小菜,他拿起筷子吃起来。连清雨双手托着下巴,做着花朵状,她期待地望着他,说:“味道怎么样?”
“嗯,还不错。”沈存希说着,又夹了一块腌黄瓜放进嘴里。
连清雨顿时笑逐颜开,她说:“这是我在网上搜的菜谱,请兰姨做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那语气自豪得仿佛是她亲手做的一般。
沈存希不置一词,他端起碗喝起粥来。
吃完早饭,车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沈存希换好鞋子往外走,连清雨连忙抓起包跟着他出门。沈存希见她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皱眉道:“你要出去?”
“对啊,待在家里好无聊,存希,你让我跟你一起去上班吧。”连清雨早上做了那样的事,她担心宋依诺会找到公司去,他们要是解开误会,那她早上所做的一切都白费心机了。而且还有可能让沈存希怀疑她,将她送走。
沈存希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她,“不行,我是去上班,你跟着去成什么样子?”
“要不然我给你当秘书吧?”看他皱眉,她退而求其次,抓住他的手臂摇晃起来,撒娇道:“要不助理也行,端茶送水的打杂小妹都可以,就是别让我继续闲在家里,我在家里快待得发霉了,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上班,好不好?”
沈存希看着她没说话。
连清雨双手合什,抵着唇边,一个劲的道:“拜托拜托,我保证不会打扰你上班,拜托拜托。”
沈存希拿她没办法,又担心她在家里闷出病,更不利于她的臆想症恢复,遂点了点头,他说:“跟我去上班可能,但是不能黏着我,不能妨碍我上班。”
“好,我保证!”连清雨一手举到耳边作发誓状,见沈存希笑了,她也笑了起来。她知道沈存希对她这么纵容,都是因为寄情的关系。她,很容易让他想起他失踪的妹妹。
而她现在的筹码,也只有这一个。所以她不能心急,不能让他发现她对他的感情。等她把他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赶跑了,他身边只剩下她一个时,他就会知道,她对他而言有多重要。
两人上了车,司机将车驶出别墅。
沈存希偏头望着窗外,时而低头看一眼手机,手机始终安静的躺在他手里,他昨晚的威胁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激起半点回音,他整个人莫名烦躁起来。
连清雨见他一直在看手机,她明知顾问道:“存希,你在等电话吗?”
沈存希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道:“嗯,在等一个重要的电话。”
前面岔路口,去公司是直行,沈存希忽然道:“老王,右转。”
老王看了一眼后视镜,老板今天心情不好,那皱起的眉峰都能夹死几只苍蝇了。昨晚他开车送他去了金域蓝湾,本来以为早上要去金域蓝湾接他,但是兰姨却打电话给他,让他直接来依苑接人。
他隐约感觉到老板心情不好,是和金域蓝湾那位有关。现在老板让他右转,那分明是开去金域蓝湾的路。
连清雨刚回国,对桐城的路不太熟,直到车子停在一个小区外面,她感觉身旁的男人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起来,她透过车窗看着外面,小区名字叫金域蓝湾。
她好像听兰姨提过,宋依诺就住在金域蓝湾,沈存希特意到这里来,是来找宋依诺的吗?
车子在金域蓝湾外面等了几分钟,沈存希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他板着脸道:“老王,开车,去公司。”
老王重新发动车子,车子刚刚驶离,一辆出租车停在小区外面。宋依诺付了车费,连钱都没找,就失魂落魄的下了车。司机连叫了几声,她都没有听见,他连忙熄火下车,在小区门口拦住宋依诺,“小姐,找你的零钱,我叫了你几声,你怎么都没有听见?”
宋依诺接过零钱,向司机道了谢,她走进小区。
回到公寓,她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搂着自己的身体,眼前一再浮现连清雨穿着她的睡裙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情形,她不停摇头,想将那一幕从脑海里甩去,可是那一幕却像在她脑子里生了根一般,她越是逃避,就越是清晰。
她撑着额头,神情憔悴苍白,眼泪扑嗽嗽掉了下来,昨晚他骂她不甘寂寞,他不在几天,她就去找男人。那么他呢?他们刚刚吵完架,他就和连清雨滚一床,他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她越想心里越难受,一颗心拧在一处。她拼命告诉自己,沈存希不是那样的人,她要相信他,一定是哪里有误会?可是眼见为实,她亲眼所见,怎么会有误会?
宋依诺不知道自己在门边坐了多久,她起身时,双腿发麻,她不小心跪倒在地,膝盖受了伤,这一跪伤上加伤,疼得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她眼泪落得更急。
怎么敢相信,他这样正直磊落的男人也会背叛她,那她还怎么相信这世界上有真爱?
宋依诺捂住眼睛,眼泪从指缝间滑落下来,心口传来凛冽的痛意,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早上那一幕搅碎了,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唐佑南背叛她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她以为他不会,可是天下乌鸦哪里有不黑的?是她太信任他,还是太高估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许她对他来说只是闲时的调剂品,她一直反抗他不接受他,所以挑起了他的征服欲,现在他得手了,就不会再珍惜。
宋依诺靠在门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每一个答案都是她不能接受的,她不由得更加绝望。
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条件反射地拿起手机,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她连忙抹去眼泪,刻意伪装,粉饰太平,“喂?”
“依诺,我是妈妈,你现在有时间吗?你来公司等我,一会儿我们一起吃饭,下午去逛街,你看怎么样?”向来只懂发号施令的董仪璇,在面对宋依诺时,总是小心翼翼的询问,生怕哪里让她不舒服了。
“好,我收拾一下就过去。”宋依诺挂了电话,她从地上爬起来,也许是起得太急,她眼前一黑,连忙撑住鞋柜,才稳住身体。她等这股晕眩过去,才进屋去换衣服。
……
董仪璇挂了电话,她回头看着会议室里的俊美男人,沈存希今天过来,是为了甲醛超标事件的后续问题来的,可是他却带了一个不是助理的女人过来。凭女人的直觉,这个女人对沈存希有着非同寻常的感情。
沈存希将一个对他有企图的女人带着身边,依诺知道吗?
董仪璇走进会议室,继续会议,11点50分,会议结束,董仪璇起身,走到沈存希身边,道:“存希,午饭时间到了,如果你没有饭局的话,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吧。”
沈存希合上文件,道:“既然璇姨盛情邀约,那就却之不恭了。这样吧,您和依诺刚刚冰释前嫌,您打电话叫她出来一起,就当是我这个准女婿为你们庆祝,您觉得如何?”
董仪璇盯着沈存希,总觉得他这话说得有点奇怪,他和依诺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她怎么拆都拆不散,现在吃顿午饭,却要她来打电话。再看站在他身边的女人一脸警惕的盯着她,沈存希在玩什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也好,既然是家庭聚餐,闲杂人等是不是可以回避一下?”董仪璇斜睨着连清雨,不错过她脸上任何表情。
连清雨感觉到董仪璇对她满满的敌意,难怪她和沈存希走进会议室,她不善的目光就一直在她身上徘徊,原来是宋依诺的母亲。她善解人意道:“存希,那我和严秘书先回公司,就不打扰你和董总聚餐了。”
沈存希点了点头,他说:“下午我不回公司,你若是觉得无聊,就让司机送你回去。”
连清雨心里一震,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攥紧包带,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勉强维持着端庄温柔的笑意,她说:“好,我在家等你回来。”
说完,她向董仪璇点了点头,眼里掠过一抹得意和挑衅,然后和严城一起走出会议室。
连清雨这句话落在董仪璇耳里,非常刺耳,尤其是她眼里的得意与挑衅,更让她觉得刺眼。她蹙紧眉头,家?她和沈存希住在一起,那依诺算什么?
连清雨刚出去,董仪璇就忍不住向沈存希发难,“存希,你和这位连小姐是怎么回事?你们住在一起,是在同居吗?那依诺算什么?”
“依诺知道,她什么也没说。”沈存希淡淡道,虽然敬董仪璇是依诺的亲生母亲,但是对她要干涉他私生活的行为,他还是相当不悦。
董仪璇蹙眉,依诺那脑子在想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没什么,也会擦出点什么,她怎么那么天真,居然同意沈存希和另一个女人同居?
……
宋依诺11点50分到的业之峰,前台对她印象深刻,听说是董总请她过来,她连忙放行。她一路畅行无阻的到了总裁办公室外,秘书告诉她董总在开会,让她去办公室里等。
宋依诺刚准备进办公室,身后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秘书道:“好像是会议结束了。”
她转过身去,就看到连清雨踩着高跟鞋从走廊那端向她走来,她想起早上在依苑看到的情形,不自觉的皱紧眉头,对连清雨半点好感都没有。
“宋小姐,好久不见!”连清雨大大方方地接受她的审视,俏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宋依诺心里直冷笑,她们明明早上才见过面,这会儿跟她装陌生,传说中的心机婊就是她这样子的吧,她冷嘲热讽道:“连小姐真是见忘,也没有多久吧,我们早上不是才见过面?”
严城站在连清雨旁边,瞧着这情形不太对劲,在他印象里,宋小姐脾气一向挺好,鲜少跟什么人剑拔弩张的对峙,这会儿怎么就跟连小姐对上了?
连清雨一脸无辜,装傻道:“有吗?可能真是睡糊涂了。对了,存希也在,你是过来找他的吗?”
宋依诺看到严城在,就知道沈存希肯定也在,只是她没想到,沈存希现在居然已经堂而皇之的将连清雨带在身边,下一步,他是不是打算和她分手?
一想到分手两个字,她的心就锐痛起来。
严城瞧她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他的目光在她们身上徘徊,女人的世界他不懂,看来看去都看不出个名堂来,只是感觉宋依诺的脸色透着令人惊心的苍白。
说话间,沈存希和董仪璇走了过来,董仪璇看见宋依诺苍白憔悴的脸色,她快步走到她身边,神情透着焦急,道:“依诺,你生病了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宋依诺看到沈存希那一刹那,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她下意识挺直脊梁,强打起精神道:“没事,可能是昨晚喝了点酒,还没晕过来。”
“真的没事?”董仪璇不放心道。
“没事,我很好。”宋依诺没有看沈存希,却感觉到有两道灼热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那目光让她心头的疼痛加剧。
沈存希拧紧眉头,他大步来到她身边,直接伸手覆在她额上,温度正常,她没有发烧。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感觉到来自她身上满满的抗拒,他眉头皱得更紧,就听她低喝道:“不要碰我!”
看见他,她就会想起早上的情形,昨晚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他疲倦到连她去了都不知道?她想控制住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是看见他们连袂出现在眼前,连上班都难舍难分的样子,她彻底被打败了。
沈存希眉峰拧成了死结,目光阴戾地瞪着她,该死的女人,她竟然敢嫌弃他,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不是?
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气氛不同寻常,尤其是沈存希那一脸恨不得掐死宋依诺的表情,让人心惊胆颤,空气紧绷,战火一触即发。
就在大家以为沈总会甩手走人时,他却忽然来一句,类似于耍流氓的话,“几天不见,连碰都碰不得了?”说着这话,他还故意伸手去捏她的脸颊。
画风忽然一变,众人目瞪口呆地沈存希,没想到沈存希会当众调戏宋依诺,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连清雨站在旁边,望着沈存希,似乎从宋依诺出现在他眼前那一刻开始,他眼里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人,这样独一无二的在意,让她既羡慕又嫉妒。
宋依诺恼羞成怒,她伸手“啪”一下拍开沈存希的手,气氛再次尴尬起来,沈存希脸色铁青,满目阴戾地瞪着她。昨晚的事他都不和她计较了,一直在找台阶给她下,她居然还敢给他脸色看,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她咬紧牙关,声音从齿缝里迸出来,“宋依诺,不要得寸进尺。”
宋依诺隐忍许久的脾气终于爆发了,她抬头瞪着沈存希,一双丹凤眼被怒火烧得格外明亮。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我得寸进尺,还是你以为我是圣人,什么都能容忍?”
沈存希对上她明艳动人的凤眼,细长上挑的眼尾怒气腾腾,他眯紧双眸,“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要给我打哑谜。”
宋依诺错开目光,看向站在他身后的连清雨,连清雨心里咯噔了一下,如果两人当着她的面闹开,沈存希一定会找她对峙,怎么办?她不能让他们继续闹下去。
“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还来问我,你好意思做,我还不好意思说出口。”宋依诺说完,转身朝电梯间走去。
沈存希连走几步,大手扣住她的手腕,胸臆间腾起一股怒火,他的目光逼视着她,“宋依诺,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做了什么?不要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放手!”宋依诺低喝一声,不想在连清雨面前示弱,更不想让连清雨看笑话。
连清雨连忙走过去,试图劝架,“存希,宋小姐,你们别吵了,大家都看着呢,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伤了和气。”
“闭嘴!”两人同时瞪向连清雨,异口同声道。
连清雨脸上挂不住,她握住宋依诺的手腕,温声道:“宋小姐,就算你要闹,也看看场合,顾忌一下存希的身份,不要让他下不来台,失了威信。”
宋依诺听着她这番善解人意的话就觉得恶心,她用力甩开她的手,连清雨被震得连退了几步,脚下打滑,向后仰去,跌倒在地,额头撞在椅角上,顿时就肿了起来。
沈存希脸色一变,他放开宋依诺的手,转身几步走到连清雨面前,伸手将她扶起来,看她额头红肿一片,他道:“清雨,疼不疼?”
连清雨依偎在沈存希怀里,额上火辣辣的痛着,她楚楚可怜地瞅了宋依诺一眼,然后冲沈存希摇头,大度道:“存希,我没事,你去哄宋小姐吧,不要让她误会了。”
宋依诺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看着他们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样,她只觉得呼吸都困难了,她不想待在这里,不想看他们情意绵绵的样子,不想让自己更可悲。
思及此,她转身快步离开。
沈存希看见她绝然离去的背影,那一瞬间,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全部心神,他有种预感,如果他此刻不追过去,他们之间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