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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基虽然有过与朱瞻墡一样的猜测,怀疑过这段时间与孙玫璇往来频繁的赵王妃,可赵王毕竟是亲王,目前看来,与东宫和自己也并没有表面的冲突,所以他私下也让刘子宁在太医院秘密核查。
见血封喉虽然毒,却也有催吐、泻下、麻醉的功效,外用可以治疗结核,种子解热,主治痢疾,所以太医院多少是有些这类药物的,只是保管十分严密,朱瞻基怀疑这毒会不会是从太医院流出来的。
三五日后,他召来刘子宁,想要询问他核查的情况。
“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么?”
刘子宁已经查验的差不多了,便据实回禀说:“类似见血封喉毒这类极毒之物,虽然有药用价值,危险性也是极高,太医院存储极少,除非万不得已的情况,断然不敢乱用,微臣查过现在剩余的量,近两年从无领用,过期的药物也是太医院集中销毁,都有完备无误的销毁记录,微臣反复核对查验,并无任何不妥。”
刘子宁做事一向周全,对于他的话,朱瞻基是相信的,若是如此,事情便麻烦了。难道真的是赵王那边动了什么手脚?
朱瞻基叹口气问他:“这件事,你怎么看?”
“事发突然蹊跷,又没有任何证据可循,微臣不敢妄下推断,不过…就像当日微臣所说,胡妃娘娘想要得到这种毒药,确实绝非易事。”
“本宫也不相信是菀柔做的,可是现在玫璇和姥姥认定是她,而她与这件事又有着直接的关系。”说到这件事,朱瞻基是自责的:“本宫当日真不该同意她分了茶叶给玫璇。”
刘子宁见状只能劝他说:“殿下也不会想到,那里面竟然会存了毒药啊。”
“本宫大婚那一日,孙嫔伤心小产,本宫一直觉得欠了她,所以这件事上顺从了她,委屈了菀柔,如果太医院的这根线也断了,想要证明菀柔是无辜的,怕是更难了。”说到这件事,朱瞻基心中也很难受,又觉得为难:“因为那个孩子,孙嫔心中一直有怨气,对我、对胡妃都有,这我知道,唉…”
刘子宁本来是一直在犹豫,自己无意间从太医院窥探到的秘密,要不要现在告诉皇太孙的,见皇太孙神情衰落,自责内疚又对当前的事情有些焦头烂额,他突然觉得,这皇太孙宫中似乎弥漫着很重的阴谋,到底与皇太孙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他有些担心他在感情上的迟疑和优柔寡断会让他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情来。
虽然那件事不能太确定,可还是提醒他一下吧。
这样想着,刘子宁开口说:“殿下,还有一事,事关重大,只是微臣现在并不敢确定。”
“什么事啊?”
看着刘子宁脸上纠结犹豫的神色,朱瞻基猜测事情肯定很重要。
刘子宁想了想,方才上前一步,低了声音郑重的说:“微臣这两日在追溯宫中见血封喉领用及处理之事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张竹洲太医当日给孙嫔诊治保胎的药方,发现那些药方多是疏通经血的温补之药。”
本以为是关于这一次下毒的事情,即便是有些怀疑,他也是想要能从中找到蛛丝马迹的,可是在没想到竟然是关于孙嫔小产的事,虽然朱瞻基并不太懂得药物之理,潜意识也知道子宁这个时候提这件,必然说明这件事有隐情,何况,保胎之症应该不该用疏通经血的药物吧?
看了看刘子宁,示意他继续。
“微臣好奇,便在微臣当值那一日,偷偷查看了张太医当日的记录。”
“发现了什么?”
“按照记载孙嫔确实胎像不稳,可用药上又有些不妥,并非保胎之药,微臣…斗胆追溯到了孙嫔之前的问诊记录,发现…一本收藏隐秘的记录,是张太医对孙嫔身体状况的记载,多为妇科之症,微臣虽然不善妇科,却看得出来,孙嫔…似乎有…宫寒不孕之症。”
刘子宁这番话说完,朱瞻基脸上也是变了神色:“此话当真?!”
刘子宁点点头说:“从前期记载上看,应该是,不过这些年,孙嫔一直在张太医那里用药,身体好转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之前那个孩子才…”
朱瞻基忍着心中的震惊,有些失态的打断了刘子宁的话:“你看到的记录最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永乐九年秋冬之际,孙嫔被冻伤的那一次。”
果然是!朱瞻基衣袖中的手微微握了起来,他想不到那一次,因为他的少年意气,让玫璇遭受了这样的惩罚,甚至于伤到了根本。
那她上次的怀孕就是…是为了…
朱瞻基有些不敢想下去了,他实在不想把与他一起长大的姐姐想的这般不堪,只是,他想不到她竟然可以瞒的这样好,这么多年,他一直都不知道,怕是母妃也不知道吧。
可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责怪她,甚至他心中对她越加愧疚,因为那件事情,纯粹因为他自己年少不懂事,不懂得宫中争斗,太过少年意气,却又在汉王的淫威和皇祖父的盛怒下,害怕自己受责罚,还可能连累父王母妃,没有勇气站出来承认错误,眼睁睁看着玫璇为自己担下那个惩罚,被罚在深秋的锦鲤池中站了一夜。
错的,是自己,代他受罚的,是她,所以即便这次的小产,是她故意设计好的,他也不能怪她不是么?
因为他,她才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可是,若这成为了她争宠害人的手段呢?他是不是可以看着她明目张胆的去伤害他身边其他的人?
刘子宁看他神色越加不好,担心的问:“殿下,您…没事吧?”
朱瞻基回过神,有些无力的看着刘子宁,低沉了声音问:“你是不是想说,那一次,她可能没有怀孕?”
刘子宁其实可以确认这一点,只是对皇太孙,他说的已经是尽可能委婉了,因为他清楚皇太孙与孙玫璇的过往,也看的明白这两年两人的变化,只是有些事情仍旧不能说的直白,他轻咳了一声说:“咳…微臣…是想说,关于当日孙嫔小产,很多原因是她的身体确实不宜有孕,只是时间上恰好发生在了殿下大婚那一日,殿下,无需太过自责了。”
听了他的话,朱瞻基机械的点点头,心中却也明了,子宁他知道进退分寸。
“我知道了,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