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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夫人带着女儿裴凌烟,王师母领着女儿王春芳,这边大太太周氏和四太太孙氏,沈沛文和沈雨琴也在院内下了轿。
吴夫人和吴紫仙迎出来,彼此一一见过,然后晚辈也一一拜见长辈。
热热闹闹的进了花厅,五位夫人坐着吃茶闲聊,除了王师母生性木衲不大善于应酬外,其余四位夫人一来彼此间并不算陌生,二来也习惯了堂会,交谈几句,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大家都清楚王师母才是主客,所以都不约而同的主动和她交谈,使得王师母不显得尴尬。
五位小姐则另坐一桌,丫鬟送上茶点,当着长辈们的面,一个个的言谈举止自是斯斯文文,客客气气。
五位女孩子的容貌长得都不错,当然这要感谢她们的母亲,不过以王春芳和裴凌烟清清秀秀的容貌,相比另外三女,就不免要相形逊色了些。
吃茶的时候,沈沛文不时偷看对面的吴紫仙,觉得对方眉目如画,身段窈窕,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特别有神,一颦一笑分外洒脱,全身上下没有半点杂色,一袭白衣飘飘若仙。
吴紫仙也难免也多看了几眼她,沈家大小姐的容貌艳丽,垂垂发丝如泼墨的云,眼横眉蹙间尽是美态,浑身上下也没有多余的装饰,总之二人对各自的美貌暗暗惊异。
而年纪最小的沈雨琴神态娇憨,天生一副讨人喜欢的笑眼,容貌仅仅比她二人看上去稍逊一筹。
作为主人的吴夫人与王师母寒暄了一番,谢了潜斋先生的教导之恩,然后郑重感谢沈家二位夫人,以谢过沈家照顾吴家迁居沈家村之情。
吴夫人与裴夫人姐妹间无需言谢,她稍后又询问沈沛文和沈雨琴的年纪以及每天做什么。【ㄨ】
沈沛文落落大方的一一对答,通过谈话,吴夫人知道她们姐妹也与其她小姐一样,自幼读书识字。
五位女孩发现大家都乃同道中人,于是神态间多了几分欢喜,几分亲昵。
酒过三巡后,大太太周氏对王师母说道:“令爱端庄文静,才貌双全,真不愧是名门淑女。”
王师母忙说道:“小家女儿而已,她晓得什么?无非自持聪明,非要读书解事,怎如令爱小姐和另三位姑娘,才是大家风范,品立河州之上,才居班谢之前。”
“我闺女可不算,反正是比下去喽。”裴夫人笑道。
四太太孙氏也笑言:“我闺女还小,也当不得师娘夸奖。”
“哪里哪里。”周氏和吴夫人同声说道,然后又同声夸对方的女儿才是真美。
裴夫人便故意叹道:“好啦!你二位不消谦让,黄金美玉本不相上下。咱们先说好了,她们俩的媒人,可得我来做。”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了。
与此同时,沈嘉谟因妻子又来吵闹一场,正坐在书房发闷,管家进来说道:“裴大人遣了人来请,老爷可去?”
沈嘉谟立刻站起来,一则躲出去散散闷,二则记着还得去面谢人家。
“也不知他请我过去有什么话说,反正到了就知道了。你去叫裴府家人先回去,就说我随后就到。”
当下他进去换了一身便服,带了几个下人跟随,坐轿子直奔县城。
书房里,沈侃提前躲在里面,就见二伯走进来,双方见礼,分宾主坐好,吃起了茶。
过了好一会儿,沈嘉谟缓缓说道:“当日承年兄见教,照着办法施行,果然事情做得爽快,兄弟心里感激不尽。”
“什么?”裴知县装着大吃一惊的样子,“你真做了?哎呀,那不过是我一句玩笑话,你怎么竟把我的话当真了呢?”
沈嘉谟淡淡的道:“我做事向来要做就做,不喜拖泥带水。况且她死有余辜,我就当没养过这个女儿。”
“你呀你!”裴知县‘震惊’的站起来指着他,大声说道:“令爱之死,吾之过也,吾之过也!老沈啊,你也未免太狠心了吧?好好一个闺女,就这么下了黄泉?唉……”
看着裴知县连声叹息,沈嘉谟还真以为他是在惋惜呢,说道:“事情已过去了,你就不必怜惜那不孝女儿。好了好了,我们还是说正话,请问裴兄,呼唤小弟前来有何见谕?”
“唉。”裴知县叹息着坐下来,过了半天,才开口:“无事当然不敢惊动年兄,我正有一事想烦劳,要麻烦你吃杯喜酒。”
“吃喜酒?”沈嘉谟笑了,“既然裴兄吩咐,我自当效劳,你就直说吧。”
裴知县说道:“那我说了。小弟有一小女,年已十六,才貌也还不错,要托年兄做个媒。”
沈嘉谟吃惊的道:“你又来拿我开心是不是?我晓得你只有一位千金,不是近日才许给了贺知府家的公子?虽未过门,但已受聘。你又哪里冒出来个待字小女?还托我为媒,你分明是在借机讽刺。”
裴知县正色说道:“儿女婚姻大事,我岂能开戏言?”
“我不信。”沈嘉谟直摇头。
“不怪你不信。”裴知县开始解释,“此乃舍弟之女,舍弟夫妇去得早,他女儿随我抚养成人,情同父女,是以我要给她好好择一佳婿,以完成终身大事,不然我怎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舍弟夫妇?这孩子就如同我亲生女儿一样,我岂敢拿沈兄开心?”
躲在里间的沈侃心说这谎言解释的天衣无缝,过去的人是能生几个就生几个,夭折率也高,加上众多的堂兄弟,谁能分辨出真假?由不得二伯他不信。
果然沈嘉谟信了,想裴兄连妻妹一家人都要接来家供养,更别说自家的侄女,于是欣然说道:“你早说明呀!没说的,我去给令爱做媒,但不知你中意谁家的儿郎?”
裴知县笑道:“这位儿郎,乃小弟之所爱,不过也是年兄之所恶,还请你莫怪,我才敢相告。”
沈嘉谟纳闷的道:“我就是做个媒,有什么可恶的?你尽管说吧。”
“这个,这个。”裴知县说着苦笑起来,“实不相瞒,我是看上了贵连襟的令郎,所以才央求年兄你去,自然再无不成的。”
沈嘉谟大吃一惊,忙说道:“你家的好闺女,偌大个江南难道找不出来一个好儿郎,怎么偏偏就看上了那轻薄畜生!罢了罢了,这个媒人小弟做不了,年兄还是另请他人吧。”
说着,沈嘉谟一脸不悦的起身就要告辞。
“你瞧你,怎么又固执了?”裴知县迅速站起来,将人强行按了回去,“这是两码事,你做你的媒,反正也与你无关,何必推诿呢?”
“与我无关?”沈嘉谟顿时没了平常心,大叫道:“我女儿因他而死,我恨那小畜生恨得要死,我还给他做媒?”
裴知县说道:“你恨他,我却爱他,总之委屈沈兄走一遭,这番情意我记在心里。”
如果是其他朋友,沈嘉谟一定马上翻脸,奈何裴知县不一样,人家毕竟已经做了官,身份高贵不说,恰好又是本地父母官,令他不能不忌惮几分。
话说回来,当日裴知县初来乍到,就能念着多年老友之情,老柯一请,他马上欣然出面,这个情沈嘉谟也必须得领。
其次当日人家指教他要当机立断将沛薇沉河,不管对错,这个情他还得领。而且今日堂堂知县专程请他来做媒,不大不小又是个人情……
沈侃暗叫一声厉害,这过去的读书人对人情世故揣摩得太透彻,用话就能把你吃死,看来今后什么事都不能等闲视之,不然被人家牵着鼻子走,还不自知。
如果自己是二伯,现在会怎么反应?
女儿因柯文登而死,这个仇很大,裴家乃一介知县,柯家属于高攀,换做自己也当然万万不愿意。
但是裴知县亲自相请,女儿又已经死了,毕竟与柯家是扯不断的连襟关系,碍于今后的双方交情,明面上委实不好拒绝。
身为成年人,图一时痛快而拒绝显然非明智之举,不消说有失风度,自家子侄以及亲朋好友家的孩子,将来都要仰仗人家裴知县的照顾和提携……
“看来是得答应了。”沈侃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