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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席摆了整整三天,到后面,居然连府尊都来了。府尊来了,地方上的各路官员也都坐不住了,纷纷过来道贺,搞得简宁同学心神不定,着实搞不清府尊老爷是要做什么,难道是捧杀?
可也没见这人有什么动静,不安了几日后也只能暂时抛到脑后,继续埋首写书了。
喜儿进了门,家里更热闹了些。简宁也找了牙人,打算找牙人买几个丫头过来。
是的,不再请帮闲了,而是买人。
身为现代人,对人口买卖其实相当反感。只是在人口市场走了一遭后,看着那些面黄肌瘦的孩子,再联想此刻的行情,便也没了心理负担。
或许,就如张妈说的,能卖到他们家总是一个好去处。
买了两个丫头,先报备坊正,然后起名,改姓,做下认亲文书,喝了两孩子孝敬的茶,这桩买卖才算成了。
只是听着那两孩子叫二哥阿爹,叫喜儿阿娘,叫自己大姑,便是觉得有些蛋疼。总觉哪里怪怪的,两丫头叫了几次后,简宁便道:“你们叫二哥大爷吧,他本就是家中长子,当初爹喊他二哥不过是为好养活。以后你们就叫他大爷,叫喜儿大太太便是。至于我,还是叫姑娘。”
碧珠与香芷连连拜服,“是,大姑娘。”
“以后你们就跟着两个姆妈做事吧。”
顿了顿又道:“大爷与大太太的生活起居也要照应好。不过……”
她目光一冷,“我生平最恶不守规矩之人,在这个家,只要循规蹈矩,我必不会亏了你们。若是起什么幺蛾子,呵呵……”
她冷笑着,“那最下等的窑子便是你们的去处。”
两丫头也不过十五六岁,哪里见过这样有气势的人?此刻刚进门也正是心情最紧张的时候,见这家里的人都听这位姑奶奶的,便知这是当家人。她的话,哪里敢违拗?
当下磕头道:“谨记大姑娘教诲,用心办事,不敢起心思。”
“如此最好。”
简宁冲张妈点点头,张妈便道:“你们月钱每月二钱,一月休两日,节上也可休一日,年上可休三日,你们可自行安排,回家也行。”
两丫头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连连磕头,“多谢大姑娘,多谢大姑娘。”
说话间已是声音哽咽,眼泪掉落。
家里将她们卖了便没再指望他们回去,碧珠更惨,是被母亲从遥观骗到这里的。母亲如此,就是不想让她回去了。
亲情已斩断,他们哪还有什么家可回?而新主人看似严厉,却个心善的,这般恩待,就是在家中也未曾享受过。
以后定要好好做事,报答主家。
“好了,今日也乏了。”
简宁挥挥手,道:“起来梳洗下,先吃了饭再说。李姆妈,晚些你让人来给他们剪裁两身衣服,这鞋子也换了。还有,多烧些水,头发要用烧酒喷下,从里到外都要清洗干净了,身上这套便烧了吧。”
“是,大姑娘。”
两小丫头被领了下去,对于新主人家的命令感到很奇怪,可却也不敢多问,任由张妈与李娘摆弄着。
李娘道:“大姑娘最爱干净,天天都要洗澡的,头发也是两日洗一次,冬日多一天,三日一洗。你们也别觉大姑娘嫌弃你们,这是为你们好。打理干净了,少生病。”
“嗯,这是肥皂,以后洗澡洗头都用这个,这是大姑娘亲手做的,不知多少人都在求咱家姑娘做的香皂,你们可省着点用。”
张妈也嘱咐道:“大爷小时候落下了病根,但心是好的;大太太也是个好说话的,只要你们守规矩,在这家的日子啊,过得比一般千金都好。”
不在主人家跟前,两丫头胆子也大些。碧珠壮着胆子问道:“张姆妈,这家里都大姑娘做主么?”
“是。”
张妈道:“都大姑娘做主的。大姑娘性子随和,不过有两件事你们要谨记。”
她面容严肃了起来,“二哥是大姑娘的心尖肉,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任何时候都要维护好大爷;再来,大姑娘最是守规矩,一言一行都要按照国朝法度来,尔等切不可给大姑娘惹事,知道了么?”
两丫头连连点头,保证自己会多干活少说话。见两丫头乖觉,张妈也是满意,道:“你们洗澡吧,我去叫裁缝,今个儿就先用我跟李娘的衣服对付着。”
“多谢妈妈。”
一番忙活,已到了掌灯时分,看着眼前的饭菜,两丫头哭得稀里哗啦的。
居然是白米粥!熬得浓浓的!还有好几个小菜外加包子!
难道以后天天都能这么吃?
见到两丫头吃惊的样子,李娘与张妈等人,不知怎的,在心酸之余也生出几分满足感来。
这就吃惊了?吃惊的还在后头呢!
富有有心显摆,便道:“两位姐姐莫要哭了。你们刚来,大姑娘怕你们肠胃不适,这两日吃点清淡的,等过几日便与我们吃一样的。我们这儿,吃得可好了,整个巷子都羡慕我们呢!”
“有,有肉吃么?”
香芷大着胆子问,还使劲地咽了咽口水。富有与福大等人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自然是有的。”
家里多了两人,生活气息越发浓厚。而二哥的婚事办了,昨日喜儿总算在张妈等人的鼓动下,主动教导二哥行了敦伦大礼,一方落红的帕子也算是自己对简父的交待了。
若是将来能生两个孩子就更好了。反正自己也不大可能嫁人了,哥哥的孩子跟自己的没区别,将来承欢膝下,也是一样的。
心事都了了,事也都办了,也该专心写书了。
射雕四部上市,便是取得了极好的成绩。百小生的名字一下子红透了大江南北,望着每月来结账的小厮,简宁都有些麻木了,早就没了先前的欢乐。
毕竟到一定时候,钱,不过也就是个数字罢了。
没了生存压力,她也有些惫懒起来,不似以往写书那般勤快,一日保持两千到三千的更新量,急得胡彦书那是直跺脚。
以前多好的一个作者啊!怎么一下就懒了呢?!
“我说云舒,我的姑奶奶,我叫你姑奶奶了成不?”
胡彦书跺脚,“你在这儿倒清闲,你那射雕要再不出新的,我那店就要给人拆啦!”
“第五,第六部已经有了,之前不是忙么?”
简宁懒洋洋地道:“一月出两本,我也不赖了。”
胡彦书无语,“你之前速度太快了,忽然慢了,书迷总是有些不适的。”
“唉。”
简宁叹气,“那是为生活所迫,写太多了,对身体也很伤的。如今二哥的婚事也定了,我也心定了,这写书就当爱好吧……”
“哈!”
胡彦书笑了起来,“你倒清闲了,那群书迷可不干了。行行行,大姑奶奶您也是得歇歇了,近日又瘦了不少。书迷那边,我替你挡着吧。”
“多谢胡大哥。”
简宁吐舌做了个鬼脸,难得的俏皮模样令胡彦书心里一动,随即又将那股心动压了下去。
人家已经拒绝她了,就不该再多做他想了,不然朋友都没得做。
步入夏天的时候,射雕又出了四部,等了好久的书迷再次沸腾,守候良久的书商们都哭了。
总算出新的了!不然他们都快熬成人干了!天天蹲点,吃不好,睡不好的,可难受了。
新书一上市,各地方蹲守的书商便是下订单,整个常州城的印刷坊都活动开来,不少都已经退休的刻字师父都被请了回去,一些书坊还开始招收学徒,为得就是满足百小生这些粉丝们。
一人养活一个城的行业,这等奇观真是闻所未闻。坐在府衙的吕德胜听着下人的回报,嘴角露出一丝笑。
百小生越是有名,对他们越是有利。听说陛下因为等不到百小生的新书,冲刘瑾发了好几次脾气了。如今书出来,让人快马加鞭进献给刘公公,然后再透露下百小生的身份,想来刘公公会很乐意请百小生进京吧?
“不过……”
吕德胜有些惋惜,喃喃道:“这百小生一走,怕是要带走不少常州的繁华。呵,当真是奇人啊!一个写话本的,竟是增加了本地赋税,可惜,可惜……若不是奸恶当道,本府还真舍不得让这样人才溜走了……”
大量书商与外地书迷的涌入,使得晋陵城的商业繁华了不少。吕德胜不是那种只知读书的官,自然知晓其中门道。想到这样一个人要去京城了,心里也不免有些不舍。
但不舍归不舍,该做的事还得做。奸佞当道,铲除奸佞才是首要之事。只要除了刘瑾,必能再现弘治盛世!
简宁不知府尊老爷竟是对她真心欣赏,见婚礼过去多日,也没人捣乱,便是心安不少,心情又变得格外愉悦起来,特别是收到唐寅的来信后,更是将这种愉悦推到了顶峰。
唐寅又要来了,不仅他来,还会结伴祝允明一起来。
祝允明就是祝枝山,因右手有枝生手指,故自号枝山。江南四大才子,一下就来两,能不激动么?
某姑娘暗戳戳地令人准备好了白面的扇子,就等祝枝山来了给她画上一副留着当传家宝了。
“姑娘,今个儿心情怎这么好?”
香芷好奇地问道:“来的客人是姑娘手帕交么?”
李娘“噗嗤”一声笑了,“什么手帕交?来的啊,可是吴中四大才子中的唐寅和祝枝山。”
“啊?”
香芷一脸懵,“是读书的先生么?”
“那自然!在咱们江南可有名了!那唐寅曾还是解元呢。”
“解元?”
香芷与碧珠的眼睛瞪得老大。他们在乡里,没见过什么世面,但解元,状元还是知道的。所以一听来的是个解元公,当下就觉了不得了,“大姑娘好厉害,能让这样的人都来拜访!”
“何止厉害?!”
李娘得意地道:“那唐先生还要称我们姑娘一声先生呢!”
“这是为什么?”
“因为拜我们姑娘为师,学手艺啊!”
“噗!李姆妈,你骗人。我爹爹说,秀才公就是天上的星了,那解元是举人老爷里的第一,什么不懂?怎么还要跟姑娘学东西?”
“你个死妮子!”
李娘点了下香芷的额头,“咱家姑娘那也不俗!解元算什么?!就是府衙里的老爷都看咱家姑娘写得书呢!那回大爷成亲,还亲自来道贺了呢!”
两姑娘眼睛都瞪圆了,“大姑娘这么厉害?”
“可不是!”
李娘一副炫耀自家孩子的模样,“你们啊,到这家来做事那就是享福了!大姑娘啊,以后不会差的!”
“嘻嘻,现在也挺好的。”
良好的家庭环境,令两个心灵受伤的孩子慢慢又好转过来。虽心里依然有着被抛弃的伤痛,但主人家的和善以及美好到不敢想象的伙食,让她们也慢慢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现在已是够好的日子了,再好还能好哪里去?
“倒是两个知足的。知足好,以后多照顾着主人家知道么?”
“嗯,嗯。”
“好了,快做事吧,待会客人就该到了。”
“嗳。”
舣舟亭码头上走下来几人,其中一人丰神俊朗,气质儒雅;而另一人却是面貌丑陋,身形矮小。
“伯虎贤弟,那儿有人等候,那位可是云舒?”
唐伯虎顺着祝允明手指的方向一看,顿时高兴地道:“正是云舒。”
说罢又是一笑,“她倒有趣,做了男儿家打扮前来迎接我等。”
“倒履相迎,简云舒对你真心尊重。”
“呵呵,云舒不在意那些世俗礼节,希哲兄不用拘束。”
唐寅一边说着一边招手,一行人快步上前,见了面便是行礼道:“多日不见云舒,近来可好?”
简宁裣衽行了一礼,“有劳长者挂念,云舒很好。”
顿了顿又看向祝允明,道:“这位就是祝枝山前辈吧?”
“正是!”
唐寅笑着道:“容我与你介绍。希哲兄,这位便是晋陵百小生,简宁,简云舒。云舒,这位便是我至交好友祝允明,祝希哲,号枝山。”
“见过希哲先生。”
“晋陵先生太客气了,劳您亲迎,实感荣幸。”
“您这话就折煞我了,您可是吴中四大才子,乃是前辈,又与唐叔同辈,我执小辈礼是应该的。”
“哎呀,你们俩别客套了。”
唐寅性急,“我在这船上半天什么都没吃,这会儿肚子饿得厉害,云舒贤侄女,可有饭菜可食?”
简宁一笑,道:“早就备下了,走走走,这便回去吃饭。”
一行人也未喊车马,实在舣舟亭离着麻巷很近,走个十来分钟也就到了。
到了家,便是一番打点,酒足饭饱后,简宁便道:“听闻希哲先生擅诗文,尤工书法……”
说话间便是掏出了一把扇子,笑嘻嘻地道:“不知小女子是否有荣幸讨得先生笔墨一副?”
唐寅嘴角抽了抽,问道:“云舒,你是不是见个人都要问人讨要笔墨?”
简宁笑着道:“叔叔怎么有此一问?”
“上回你也问我要了,也是拿出一把白面扇来。你是不是准备了许多白面扇,见人就要笔墨?”
祝枝山大笑,“想不到晋陵先生还有此爱好?此等雅事怎能少了我?”
说罢便将扇子接过去,道:“我与伯虎说来做客,实则来蹭吃蹭喝,这扇面我得用心画,不能随意了。”
简宁被祝枝山的幽默逗乐了,同时也是心生敬佩。祝枝山成名很早,但科举仕途颇为坎坷,等他儿子都考上进士了,他都还是个举人。故而也就绝了再考的心思,而以举人选官。
此人文凭不高,可若放眼全国,那可是真正的大咖。这等明星人物竟是如此随和,倒也让人敬佩。
简宁道:“能得名士相临,我这简陋粗鄙之地也显繁华,荣幸,荣幸,荣幸之至!”
顿了顿又道:“有酒有菜,还有诗和远方,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
祝枝山愣了下,忽然笑了,“都说百小生才是真正精通文字之人,也唯有你能将这白话组成这么美的句子。”
唐寅笑道:“只是不知这大白话作诗会如何?”
他说着便是挤眉弄眼地道:“云舒,来一首?”
简宁摆手,“白话作诗太过直白,怕是不优美。”
“看来你尝试过?”
祝枝山眼睛发亮,两人都是诗词方面顶级的学者与爱好者,听到这等事最是感兴趣。
简宁摇头,心里暗道:“我写的那些诗都是狗屁不通,还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吧。”
“诗词八股深奥,普通人看不懂,所以我写话本才用词粗浅,为的是多赚些银子。而诗词精妙,哪能用白话写?二位叔叔莫要捉弄我了。”
“且道来听听也无妨。”
祝枝山很执着,“着实好奇这诗词若也用白话来写会是个什么样?”
简宁苦笑,“先生您这是非得让我难堪了?罢罢罢,你若不嫌我亦不怕,这便吟来。”
她略一沉思,便道:“我有次梦中,曾听到有人对我吟唱,只觉那用词甚美,现在便吟来与诸君共赏吧。
你在人群中对我微微一笑,因为这个微笑,我已经等了好久。等待是一生中最初的苍老,是令人日渐消瘦的心事,是举箸前莫名的伤悲,是记忆里一场不散的筵席,是不能饮不可饮,也要拼却的一醉。”
阿弥陀佛,她实在不会作诗,所以只能厚颜无耻地剽窃一首席慕蓉的诗了,希望她老人家不会怪罪。
气氛一下变得沉默,简宁苦笑,就知道啊,古今审美观不同,哪怕是席慕蓉的作品恐怕古人也很难欣赏吧?
“回首向来潇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祝枝山喃喃道:“看得透才心如古井,而心如古井却是人世最深的悲凉。”
他拱手,“不愧是百小生,竟能将通俗字眼发挥到这地步,佩服,佩服。”
“这诗……”
唐寅悠悠叹气,“甚是伤感。”
“我只是梦中所得,非我所作。”
简宁笑道:“不谈这伤感事,还是喝酒罢。”
祝枝山微微一笑,也未计较。这等梦里事也就当个笑话听听,估计也是百小生的托词罢了。毕竟,现在攻击她的人也不少,问题就出在这通篇大白话了,谨慎些也没错。
日子过得着实欢乐,一连十日,三人都是结伴而行。简宁脱了女装,全程都是男儿打扮。另外两人也是藐视礼法之人,自然不在乎那些俗礼。
游舟泛湖,吟诗作画,好不自在。看遍常州名胜古迹,吃遍常州各地小吃,而与两人同行时,简宁的书画也得到了指点,也听闻了许多世家官场轶事,这十日可以说是她过得最舒心的时候了。
只是好景不长,有相聚就有分离时。祝枝山绝了再考的心思却没绝了做官的心思,以举人选官,家里已送了信来,说是有些眉目了。
这等大事自然不能耽搁了,当天便是与唐寅返回了苏州。而简宁则是得到了祝枝山的名帖,想来等空些,带着二哥喜儿去苏州玩玩也挺好的。
唐寅祝枝山走了,日子又变得单调起来。因着之前玩疯了,都没码字,所以这些日子她得多写点了。毕竟读者热情,不能现在有钱了就一下懒到底,每月保持两本还是必须的。
司礼监内,处理了大半天公务的刘瑾起身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脖子,望了望窗外,问道:“陛下现在在做什么?”
“回干爹的话,皇爷正在看书呢。”
“可还是那射雕?”
“是,是,新来的部分已经看完了,皇爷又从头看了,直嚷不过瘾。”
“嗯。”
刘瑾点点头,想起昨个儿手下的回报,便觉有些不可思议,“当真都查清楚了?真是女子?”
“干爹,不仅是女子,还是个漂亮的女子!”
“哦?”
刘瑾笑着道:“那倒是稀奇,这漂亮的女人多,有才华的女人却少。只是不知这百小生好驾驭么?”
“听下面的小崽子说,此人颇守礼法,家里的房子都是严格按照太祖爷定下的规矩来,连穿衣都不敢逾越,想来胆子也不大。”
刘瑾轻笑,“她无依无靠若是不谨慎焉能在常州站住脚跟?这样的人聪明,哪里像你们?”
他露出一个轻视的眼神,沉默了片刻,便道:“那就让南京那边将人给我请来吧。记住,要客气些,到底是名家,莫让那群伪善君子晓得。”
“是,是,是。只是干爹,若是不肯来了呢?”
刘瑾慢慢坐下,端起茶,拎起茶盖子,轻轻一吹,低低道:“不还有个哥哥么?一并接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