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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个隔间里……黑暗中,蹲着,守着……
挽心宛皇上说留着……那这宫里的人一个都不会死,死的只是凤贵妃,远走皇陵的翊生……
一想到姜翊生还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就去了荒芜一片的皇陵,我的心就绞着痛……
凤贵妃说,我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
姜翊生说,姜了,翊生终是会护你……
我算什么天下最尊贵的女子?我凭什么让姜翊生保护?我一丁点用也没有……我亲手把他们送上了绝路……
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呵呵……我笑的怎么眼泪也止不住……仿佛这一辈子的眼泪,就要在这一刻流干似的,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成王败寇,我一个败寇的女儿,先太子的女儿,凭什么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蓦然!
暗格的门被人从外面拉开,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我闭了闭眼,麦穗双眼通红,对我哭泣道:“公主,您快点走,大皇子已被押往皇陵,奴婢保不了您,您只能自己离开!”
我用衣袖狠狠的抹过眼角,对麦穗道:“好,要是有可能,替我好好守着挽心宛,我会回来的!”
麦穗哭着点头:“公主要小心,奴婢一定好好守着等待您的回来!”
我踏出隔间,主屋外哭声一片,我正在想如何躲避耳目悄无声息的出挽心宛,喜乐泪水挂着满脸,抱着一套宫装,哽咽道:“公主,换件衣裙再出去,贵妃娘娘去了,大皇子也去了皇陵,奴才们依然是您的奴才!”
“别哭!”我自己眼泪都止不住,我却是命令的说道:“把眼泪擦干净,不准哭,好好守着挽心宛,不准哭,知道吗?”
麦穗和喜乐哭着重重地点头,用手胡乱的抹着脸:“不哭……我们不哭,我们守着挽心宛,等着公主回来,等着大皇子回来!这是我们的家,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抛弃自己的家。我们会把家擦得亮堂堂,等待大皇子和公主回来!”
泪水宛如河流,潺潺直流…
我接过衣服,隔着门瞥了一眼外面:“京畿所九千岁何时走的?”
喜乐恨恨得咬牙切齿道:“禀公主,走了好大一会了,走之前还说,这是贵妃娘娘的报应,早晚会杀掉大皇子,让大皇子跟娘娘团圆……”喜乐说着说着再也说不下去。
我努力的压制自己内心的翻腾,“喜乐,你到外面看看,我等会就走!”我会想尽办法杀了李瑾铺,不会让他再威胁到姜翊生的生命。
喜乐抹着眼泪,转身出了屋子,我急急忙忙的换下宫装,麦穗惊道:“公主,您的手……”
“不要紧的,我房里梳妆台有三盒药,你去给我拿过来,顺便再给我拿一些不起眼的玉佩手镯之类的!”
不知何去何从,但我必须要有立身保命的法,出了宫,银子是最主要的。
麦穗得到我的命令,急忙而去,待我换好宫装的时候,她已经收拾了一个小包裹。
我拿起药,擦在我溃烂的手指上,擦在我的嘴角……
皮肉愈合撕裂的疼痛感,让我的脑子更加清明……让我脑中开始快速的盘算什么对我现在有利,开始盘算着我该如何安全的出了这个皇宫……
小包裹太过张扬,我直接拿两个镯子套在手上,又拿了一块玉放在鞋底……
然后跟着麦穗低头出了门……
院子里,弥漫着肉被烤焦味道,挽心宛院内全然小心抽泣的声音,跳铁裙舞铁片架,静静地摆在院子中间,下面还有燃烧未尽的木材……
铁架旁边……地上油光光的一片……
凤贵妃躺在棉被上……被白绫覆盖……
慢慢慢慢的走下去……我的步子千斤万斤重,不能哭……绝对不能哭……
她是为了我而死的……她到死都在保护我……
下了台阶,跪膝而行,来到凤贵妃身边,墨姑姑泣道:“你这个小妮子,还不快给贵妃娘娘磕个头,磕完头去内司厅给贵妃娘娘领金泊回来!”
我暗暗的咬紧后槽牙,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哀鸣的声音……
重重地把头磕在地上,伸出颤抖的手,揭起白绫…凤贵妃烈焰的红唇,绝美的脸,已经被烧焦了,黑黑的一块一块的……
手久久的放不下来……
墨姑姑一声幽幽长叹,从我的手中,拉下白绫,慢慢的又重新盖住凤贵妃,道:“贵妃娘娘仍然是贵妃娘娘,就算去了,依然是贵妃娘娘,所有的一切,都会按照贵妃娘娘的规格来进行!”
墨姑姑在提醒我凤贵妃就算死了依然是贵妃,皇上已经下令,皇陵有她位置………
我已经说不出来任何话……墨姑姑忽变小声起来,“快点离开,不知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公主,您千万不要像您的母妃一样,千万不要走她们的老路,把心狠起来,变得无坚不摧才能活下去,知道吗?!”
我重重地点头:“我明白!”
“还不快去内司厅拿贵妃娘娘上路的东西,在这里磨蹭什么,不想活了吗?”墨姑姑一声喝斥:“不要以为贵妃娘娘去了,你们这些小妮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麦穗,赶紧过去拿,耽误一时功夫,回来有你受的!”
麦穗唯唯诺诺应道:“是,奴婢这就带人去内司厅!”
因为先前出嫁的时候,挽心宛新增了不少宫女和太监,麦穗身为老人,点了几个人,我跟着起身……
麦穗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你跟我走,快点!”
墨姑姑动了动嘴唇,我看她用嘴型跟我说,走,一直走,不要回头!
走,一直走…不要回头……
他们都希望我走,不要回头,一直走……
是,一直走,不要回头,无论做错什么做对什么,只管向前走,死都不要回头……
出了挽心宛,我跟麦穗走在最后面,李瑾铺吩咐领我进宫的小太监就在不远处的拐弯处,我对麦穗道了一声别,麦穗却一把拉住我,把一串菩提手串递给我,“公主,就是娘娘手上的,墨姑姑说娘娘最喜欢公主,让奴婢把这串手串给公主,做一个念想!”
满星月的菩提开口笑十一珠手串,这是我的母妃临则柔临死前给我的唯一遗物……
在我削断手腕的那一天,给了凤贵妃,现在又回到我的手中,我把菩提手串套在手腕上,忍不住道:“麦穗,如果有机会,把我房间的那几箱书,找人送到皇陵去,给大皇子!”
麦穗一愣,“是!”
听到她的回答,我毫不犹豫转身就往梅园的方向走,那边有个小门可以躲避李瑾铺的人。
我不知道李瑾铺现在到底是玩的什么把戏,我赌不起,所以我只能像狗一样夹着尾巴逃跑……
一路小心谨慎,低头疾步行走,碰见任何一个太监和宫女,我都把自己低到尘埃里,生怕他们没认出我来……
皇宫这么大……人那么冷……
几个转弯,穿过御花园,从假山绕了过去,前脚刚踏出假山,听见李瑾铺的声音,又让我的脚缩了回来。
趴在假山上,往下望,便见李瑾铺恭敬的对临则安道:“贵妃娘娘,咱家已经替你解决了凤贵妃,大皇子去了皇陵,这辈子永世不得进京,没人跟二皇子争夺这一切了!”
临则安用手帕,抿了一下嘴角,口气中颇有些嫌弃道:“李大人,您到是忠心念念不忘我姐姐对你的恩德。本宫就不明白了,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恩德让你记住这一辈子?救命的恩德?在这后宫之中不杀了你,都是救命的恩德!”
李瑾铺瞬间满脸堆笑:“贵妃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您借咱家的手除掉大皇子,让二皇子的路一路平坦,娘娘答应咱家的事情可千万别忘了。容咱家提醒贵妃娘娘,咱家心眼最小,这要是别人答应咱家的事情办不到,咱家会想尽办法,让他也不得安生的!”
临则安眼中闪过一丝恶毒,“当然,不过二皇子还没有当上太子,那本宫想象的还差得远呢,不如咱们继续合作!”
李瑾铺连连摆手:“贵妃娘娘,咱们现在只是一次合作,您看到了您想得到的结果,咱家想看到的结果还没有得到,合作是双赢,现在是您赢了,咱家没有看到任何利益,所以……合作只有暂停,等咱家看到属于咱家的利益,咱们再谈合作之事!”
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合作?李瑾铺是太后的人,怎么跟临则安也扯上了关系?
临则安淡淡的笑道:“李大人,你让本宫去给宣贵妃煽风点火,让她知道她的女儿颐和嫁到北齐去,让她恼羞成怒……她气急败坏跑进挽心宛落井下石,压上最后一根稻草,难道这就不是你的利益所在吗?”
李瑾铺眯起了双眼,眼尾的红线隐藏不见,面上看似客气,却言语犀利:“娘娘,临贵妃娘娘,您是临家的……咱家才选择和你合作,人心不足蛇吞象,您就不怕撑着……看不到二皇子到至尊的位置吗?”
临则安是什么人,生下皇子,准备谋划江山的人,只是一瞬间,她便含笑道:“李大人,您这是说什么话,就算临家家大业大,也要仰仗李大人的京畿所。本宫都记在心里呢,本宫正在寻找机会,你也知道,这宫中的饭食,都有专门的人把守,专门的试吃,本宫寻不了机会呀……再说了,这药……本宫也没有啊!”
李瑾铺似打量临则安,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纸包,“这一包是,“朝颜”,反正来日方长,娘娘把它撒在地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开满娘娘的宫殿,有事没事摘上那么一两朵,慢慢地慢慢的渗透,反正二皇子还小,贵妃娘娘不会急于一时,对吗?”
朝颜,又称:天堂蓝,大喇叭花,蓝色花朵呈喇叭形,药性,轻者,出现短暂的意识迷糊,若长期服用,会出现重度幻觉,喜杀戮!
因为它属于花卉,不去有意使用,只能用于观赏,只要盛开就如一片如蓝色的天,本身就会致人沉寂在它蓝色的盛颜中,故而它天堂蓝的名字变成了朝颜。
临则安把小纸包捻在手上,“本宫当然不急于一时,二皇子现在才七岁,朝廷的权力把持在太后手上,本宫和本宫身后的临家,根本不足以抗衡太后,这一切还要仰仗皇上,所以皇上在短时间内不能出任何事情。当然,如果皇上特别信赖本宫,本宫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李瑾铺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上前充满诱惑道:“所以娘娘,一定要好好照顾朝颜,这人意识一迷糊,还不是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呀!别说什么立太子,就是传位诏书也能提前立了!”
“哼!”临则安哼笑中带着一丝冷意:“本宫知道了,不过,本宫还是仰仗李大人,太后那边如果有什么动静,还要请李大人多多帮忙,本宫感激不尽。若是他日,二皇子真的得偿所愿,李大人仍然是京畿重所的九千岁!”
李瑾铺卑躬屈膝,恭敬至极了,“咱家一定为娘娘效命,为娘娘死而后已!”
临则安眼珠子里一转,问道:“李大人,本宫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李大人!”
李瑾铺满脸堆笑,献媚道:“贵妃娘娘有什么话,直接问就是了,咱家一定言无不尽,知无不言!”
临则安神色一紧道:“到底和亲公主有没有被换?姜了公主到底是去了北齐还是南疆!”
李瑾铺微笑说:“贵妃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所谓和亲公主被换,只不过是太后娘娘的一个手段,您连这个都相信?那咱家也有一件事想问娘娘,还请娘娘如实回答奴才!”
临则安微微有些不悦,“说!”
“姜了公主,到底是谁的女儿?”
临则安闻言,慌乱道:“姜了当然是凤贵妃的女儿,姜家宗祠文牌玉册生母是凤贵妃,这些事情,你不是早知道了吗?你请旨护送北齐和亲使团,为的不就是杀了她,让凤贵妃难受,让凤贵妃心如刀绞绝望吗?”
李瑾铺脸上笑容一敛,“原来是这样,看来,咱家做的没错,让她一生不能生育,是最好的惩罚!”
临则安慌乱掩去,笑了笑道:“本宫替你查了,本宫的姐姐根本没有任何孩子,姜了公主的确是凤飞飞的女儿。跟本宫的姐姐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下手不需要心慈手软,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李瑾铺言语之间变得惆怅起来:“咱家一直在想,如果主子有孩子,那这个孩子会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可惜呀,主子死了到现在尸骨都没有找到!”
临则安立马安慰道:“李大人莫要伤怀,本宫和本宫的姐姐妹情深,又是血浓于水,二皇子更是长得眉眼像我姐姐……李大人可以……”
李瑾铺立马接话表示忠心:“咱家明白,咱家一定好好扶持二皇子,娘娘一定也要小心这后宫的人每个都狼子野心。您要在这后宫里好好的看着,以防好不容易除掉大皇子,会有三皇子四皇子出现。”
临则安额首:“本宫明白!”
原来这么多年临则安多方打听我,不断的试探我是谁的孩子,是因为李瑾铺,她早就跟李瑾铺有合作……
李瑾铺又是太后的人,刚刚朝颜分明是要种出来给皇上暗中下药用的
但……李瑾铺委蛇于临则安,仿佛有他的别有用心和目的,他前脚杀了凤贵妃,现在又要下药给皇上……又向临则安重新打听了我?重新笃定了我的身份………但…他没有把我在宫里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他其中的目的是什么………他到底要做什么?
难道说………他这是保全我?然后替我的母妃临则柔报仇雪恨,所以从弱到强,他先利用太后想杀凤贵妃的识,把凤贵妃杀了……
然后又利用临则安,在宫墙内种上朝颜,他要利用朝颜慢慢的腐蚀皇上的心识,让皇上呈现出一种颓废迷幻的状态,从而一步一步的折磨皇上,让皇上生不如死……
那紧接着就会是太后……
随后他们又说了一些宫中的小事情后,临则安甩着帕子离开,李瑾铺暗自对着临则柔离去的方向唾弃了一声:“什么东西,临家上不了台面的庶女,还跟主子称姐道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玩意儿,配得上吗?”
李瑾铺说完,理了理衣袍,我躲在假山身后望着他,眼中迸裂出层层冷意。
不多时……领我进宫的小太监急忙来报:“大人,小主子不见了,并没有从挽心宛出来!”
“你说什么?”李瑾铺的声音很是尖锐的问道:“小主子不是你亲自领进宫的吗?怎么会不见了?”
小太监吓得全身抖索噗通一下跪在李瑾铺脚边,“奴才是看着小主子进了挽心宛,可是……奴才依大人之言等了一个时辰进去找小主子,小主子不再挽心宛内!”
“饭桶!”李瑾铺抬脚一脚踹在小太监脸上,“咱家所有的计划,所有的计谋,都被你这个饭桶给打乱了,给我找,把皇宫翻出来,也给我找到她,如果她要掉一根寒毛,你们就掉一条命!”
李瑾铺一脚很重,小太监脸青了,眼肿了……
忙不迭地应声而去……
我小心翼翼的靠在假山后面,望着一览无遗的天空,李瑾铺这个人很执着,很偏执……心中充满仇恨……
我该怎么出这皇宫?
御花园的假山很是隐秘,也很是安全……
直到我听到李瑾铺脚步离去……我猫着身子准备走,便听到几声猫叫……
皇宫之中何时又养了猫?
猫声越来越近……我看见一只白色的猫串穿到我的脚边……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对着猫咪唤道:“小白……小白……你在什么地方!快点出来呀!”
亭嫔!
我连忙往假山缝里钻,亭嫔的声音越来越近,她是齐惊慕送进宫里的美人儿,我这个毫无利用价值嫁到北齐的公主……如果让她看见我在皇宫……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然后假山缝里完全藏不住我,亭嫔一身雪绸裙出现在我的面前,看到我,她一愣……
她的猫咪已经跑到我的脚下,我挤出一丝笑容,“亭贵嫔娘,安康!”
亭嫔勾魂摄魄的双眼,满满的意外,很快,她蹙眉道:“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把本宫的猫咪抱过来!”
我吃不准她要做什么……弯腰抱起脚边的猫,小猫的爪子很厉害,抓伤了我的手……
我面色如常的走到亭嫔面前,把猫往她面前一递:“贵嫔娘娘,您的猫可要看牢了!”
亭嫔没有把猫接过去,对我沉声道:“你想出宫吗?”
我不知道亭嫔知道了什么,又知道了多少……
缓缓点了点头……
亭嫔又道:“半个时辰前,太后宣旨,说凤贵妃薨了!并诏告整个后宫,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许去挽心宛凭吊……你现在又出现在后宫里……”
虽然我很慌,仍然平静道:“贵嫔娘娘您是北齐人,我是北齐的太子妃,当然……您现在嫁到姜国了,只要吆喝一声,我就一死!”
亭嫔盯着我,双眼微微一转:“去北齐的不是你!跟我做个交易吧,我带你出这后宫,你去趟北齐,替我去找一个人!”
有交易就有价值,有价值就不用去死……
我想都没想的回答:“好,只要我能安全的出得了这后宫,我就去北齐。”
亭嫔听到我的话,转身就走道:“赶紧抱着本宫的猫,根本宫走,连个猫都伺候不了,本宫要你何用?”
我把手臂收,把猫抱在怀里,这是一个保命符,绝对要牢牢的抓住……
一路上……甬长的宫道,我跟着亭嫔身后,她的身后还带着其她四个宫女……
望着来回奔跑的小太监们,我知道这是李瑾铺搜查的人,这些人眼中沾着恐惧……不断着急的寻找……
直到和李瑾铺擦肩而过…我嘴角缓缓勾起……
欠下的总是要还的……
我不在乎母妃她们上辈子是什么恩怨……我也不在乎上一辈子的留下来的恩德……我只在乎我这一辈子……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
我得庆幸来得太早……到了宫小门口……守门的人掂量着亭嫔给他们的银两,拒绝道:“贵嫔娘娘,不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不让您的人出去买些花糕……只是京畿所九千岁说了,今日任何人不许出宫,不许从这小门里出去!”
亭嫔双眼含媚:“公公……您就通融一下,想我这一个外族之人,就想吃家乡的花糕,公公,您就通融一下吧!”
守门公公仍然拒绝,对亭嫔道:“贵嫔娘娘,要不这样奴才替您跑一下腿,明日您命人过来取,怎么样?”
亭嫔暗暗咬了一下嘴唇,仍然有些不死心:“公公……你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个外族人吧!”
守门公公这一下把拿到手上的银两,重新塞给了亭嫔娘娘,口气有些冷硬道:“娘娘您就不要为难奴才了,一个花糕,一不小心奴才的命就搭在这花糕了,还请娘娘去御膳房,找人做吧!”
亭嫔没有法子甩着手帕走,我跟在她身侧,她小声的对我说道:“若是今日出不了宫,你就跟我回宫中宫!”
“不行!”我道:“宫中宫太危险,皇上基本上一天都在宫中宫度过,这个不用我提醒你吧!”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亭嫔似乎很急于让我出宫,去北齐替她找那个人,你只要在宫女的房间里不出来,皇上不会发现你的。”
我想了想,道:“我必须要出宫……如果今日不出这个宫,明天我可能就要死在这宫中,我绝对不许这种事情发生!”
亭嫔分析道:“偷偷出宫的小门行不通,想要出宫的令牌更不可能,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
只能等,我不能等……等待我的不知道会是什么……
我不能拿我的性命在这里等……
慢慢的在宫道上走着,一袭白衣掠过我的眼前,我连忙向后望去。
亭嫔见状问道:“怎么啦?”
白衣,白袍………
太医院的服饰……
“劳烦贵嫔娘娘送奴婢去太医院!”
亭嫔望了望我,二话不说的转身就走……
太医院在皇宫的另一侧,但,属于在皇宫内……
想逃离李瑾铺,那我只能铤而走险去太医院!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的路程,来到太医院……
接待亭嫔的是上回羌青快来给我送药的小太监刀豆!
刀豆一见亭嫔,不卑不亢的行礼问安。
亭嫔询问了羌青在不在。
刀豆却道:“贵嫔娘娘来的着实不巧,羌太医今日出宫见老友,尚未归来!”
一波三折,难道我今天是出不了这后宫了吗?
“不过?”刀豆欲言又止道:“羌太医临行之前又交代,若是贵嫔娘娘,想吃什么花糕的,奴才可以带人出宫给贵嫔娘娘买一些回来!”
我不由自主的瞪大眼睛,羌青到底是什么人………
这绝对不是无意而为之……不会这么凑巧的!
难道他是凤家旧部……
亭嫔掩嘴失笑,“看看本宫这贪嘴的毛病,连太医院的羌太医都知道了,既然如此那本宫就不客气了,小姜,随公公出宫给本宫买些花糕回来!”
刀豆似早有准备一般对我摊手道:“姜姑娘,出宫总是多有不便,奴才这里有一盒黑颜膏,姜姑娘不嫌弃的话可以用上一用,总是能遮一遮阳光!”
一盒黑乎乎的水粉在他的手心里,我抱着狐疑的态度拿过来,亭嫔却从我手上夺过那盒子,打开盒子,往我脸上擦去……
刀豆立在一旁,垂目不语……
小半盏茶功夫,亭嫔把盒子重新递了给我:“走吧,记得本宫爱吃的花糕,可千万不要忘记了!”
我握紧盒子,点了点头!
刀豆看见我弄好,抬脚便走,我忙跟着他身后,看也不看亭嫔满是希翼的眼……
向前走,不回头,一直走……
这是我的目的,这是我的目标……
刀豆是太医院的人,拿着出宫令牌,我心中一直在琢磨着羌青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我从来只闻声音,没见过人的人,是什么人…
眼见快到了宫门口,心中扬起一丝雀跃,还有几步,我就可以出得了这皇宫了……
“踏……踏……”几声急促的马蹄声从我身后传来,刀豆急忙伸手把我往宫墙边拦去。
宫中纵马,谁这么大胆?
“踏……踏……踏……”马蹄声中伴随着一声命令,“京畿所九千岁出宫,快打开宫门!”
李瑾铺……
我像一个受惊的宫女一样,把头垂得低低的,生怕他会认出我来……
我心狂跳不止……我害怕他认出我来……他若认出我来,我的处境不知该如何,阴险狡诈之人……我没有把握能斗得过他……
“什么人?”李瑾铺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为何要出宫?”
刀豆上前躬身禀道:“回禀九千岁,太后娘娘近日心悸睡不好。太医院想尽办法替太后娘娘医治,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法子,发现太医院的存药,有一味药坏了,奴才拿了令牌,正准备出宫采办呢!”
“那她是谁?”李瑾铺的视线停留在我身上,居高临下的问道:“咱家怎么不知道太医院何时让宫女出门采办药材了?”
我绝对不能说任何事情……毫不犹豫膝盖一软扑通跪在地上,身上瑟瑟发抖,俯身叩首……像极了一个刚进宫的小宫女见到大人物般的惶恐不安……
刀豆回道:“禀九千岁,依姑姑对太后的事情操碎了心,总是不放心,依姑姑派她出来跟着奴才!奴才说了无数次,依姑姑就是不放心,奴才也没有法子,只能带着宫女……跟着一起采办!”
李瑾铺哦了一声,“既然是这样,抬起头来,让咱家看看!”
我内心惊惧不安……十分抗拒的抬头……
李瑾铺似等不及道:“怎么?咱家让你抬个头,就这么难吗?”
刀豆在一旁开口斥骂我道:“九千岁让你抬头,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还敢违抗九千岁不成?赶紧把头抬起来给九千岁看一看!”
我闻刀豆此言,一开口才发现我的声音干涩嘶哑的厉害:“奴婢不敢,奴婢见过九千岁!”
李瑾铺不耐道:“声音如此粗躁的宫女,怎么能在太后宫中伺候?”
我没敢抬头看他,全身哆哆嗦嗦似连话也说不清:“禀九千岁,奴婢跟依姑姑是亲戚,承蒙依姑姑照顾,才得以在坤宁宫当差办事!”
刀豆也跟着道:“九千岁您有所不知,听依姑姑说,她这个亲戚小时候不被继母所喜欢,继母便把火炭塞进她的嘴里,这才烫坏了声带,故而说话嘶哑,故而依姑娘对她格外照顾!”
“行了,行了!”李瑾铺似不耐道:“好好伺候太后吧!”
说着,便听他一声,“驾…”
扬着马鞭抽在马背上……马疾蹄而去………
我长舒一口气……要不是刀豆扶起我道:“没事的,赶紧走!”
我稍借了他一点力,起身跟在他身后,很是顺利的出了宫,出了宫,刀豆带我快速的穿过繁华的大街,往窄巷中去……
刀豆面带焦色,边走边往望身后道:“公主,快点,待李大人反应过来就会大肆搜捕,我们得尽快离开……”
他知道我?
我还没来得及细问,刚刚的大街上传来吵杂的声音,“来人,京畿所拿人,一个十五六岁女子!”
刀豆见状顾不得许多,拉着我就跑……
巷子四纵发达,我大口喘着气道:“刀公公,现在去哪里?”
“去……”刀豆还没有说完,见他拉我的手一松,整个人软倒在地,我忙去靠在墙边……
“刀公公!”我叫了他两声,他没有丝毫动静………
狠狠喘了一口气,一直走,不回头,暗咬唇角,抬脚往前方冲去,我不能死,也不能被李瑾铺抓住……
迎接我的是飘散的白色粉末,粉末落进眼中,瞬间眼睛开始灼痛,看不清远方的路……
身后有人纳喊:“快过来,这边有可疑的人……”
“都到这边来……”
我用手胡乱挥舞着,脚下步子凌乱,不知往哪跑……
耳边突然炸开刀豆的声音,“可以了……下药了……费了这么大力气,李大人您该怎么感谢奴才?”
惊恐绝望涌上心头之际,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我身体一软,倒在地上的时候似听见一声喝斥:“胡闹,你都做些什么?”
摔倒在冰冷的地上,努力的想睁开眼……却是什么也看不清,好似我的世界,只有那白色的粉末,没有任何色彩……
再次醒来的时候……
感觉身体在颠簸……眼上凉凉的好像覆盖了一层东西……
一股淡淡的药香,在四周蔓延开来……
我伸手去揭眼上的东西,被制止道:“殿下,您的眼晴,被石灰粉灼伤,现在动不得!”
羌青!
我想起身……羌青潺潺流水般的声音又道:“殿下,您中了些迷药,才会导致现在四肢无力全身瘫软!”
我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丁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恐惧占满心头……
羌青忙释道:“刀豆很是调皮,给殿下的黑颜膏,加了一些对嗓子不好的药材,所以殿下现在的嗓子嘶哑疼痛,大约会有几天禁声不能言语。”
有千言万言说不出来,身下的颠覆提醒我,我好像在马车上……
动了动手指,手被羌青拿起,放在他的手心,“有什么话,你写来!”
现在的我,就是为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用手指在他手心写道:“我在哪里?”
羌青回道:“已经出了京城,在去南疆的路上!”
去南疆?
“为什么去南疆?”
羌青道:“游医,我甚觉的医术浅薄,需要游历列国,学会更多的医术,才能救死扶伤!”
我停了一下,如果真的有所谓的凤家旧部,死了的江太医可能会是,现在跟我坐在一辆马车上的羌青绝对不会是……
他是谁?
这是第四次……第四次他帮我,我没有见到他的样子,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又或者说,是另一场阴谋诡计?
我没有再在他手心上写字,羌青倒是慢不斯条问我道:“去南疆,殿下有什么地方需要去吗?比如皇陵?”
我心跳加快,恐惧夹杂着绝望……在他的手上写道:“你是什么人?”
羌青淡淡的笑道:“还能是什么?不过是一个御医……不,现在不是御医了,现在是一个游医!”
“只是这样?”
“不然哪样呢?”羌青另一只轻轻抚在我的额上:“你这双眼可真是多灾多难,有时在想,若是我医术了得,懂得古籍上的换目,把你这双眼睛换了,也就少了不少麻烦了!”
他不但身上带着药上,就连手上也带着药香……药香窜进我的鼻中……
我手写道:“你认识我?你到底是谁?”
羌青悠悠地把手一收,含笑道:“殿下这是被吓傻了吗?我当然认识殿下,殿下是嫁到南疆的颐和公主啊,我曾经太医院院判羌青,羌太医啊,殿下这是怎么了?摔一跤,把脑袋摔坏了吗?”
说着反手搭在我手腕上,羌青自说自话道:“脉搏跳动…缓慢?”
缓慢两字说出来的,他自己都不相信,过了一会,他恍然大悟道:“这只手伤了,筋脉伤了,不作数,来,换另一只手!”
言落,捞过我的左手,手指刚搭在上面……
“啪!”一声!
我听见有人出手把他的手打落……
马车上还有人?
马车上还有其他人?
是谁?
羌青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转移话题道:“对了,殿下,要不要去皇陵?若不要,我们可就去南疆了,你毕竟是和亲公主!南疆终要去的!”
我手动了动,一只微凉的手把我的手放在羌青的手上……
羌青的手微热,刚刚那只手微凉,这辆马车上有第三个人……莫名不知道第三个人……这第三个人是谁?
我犹豫再三,在羌青手中写道:“去皇陵!”
“好!”羌青答应的干脆利索,对着外面吆喝道:“去皇陵,快马加鞭,二日必须赶到!”
“是!”外面刀豆高声应道。
刀豆!
我可没忘记,我昏迷前,听到刀豆说:“可以了……下药了……费了这么大力气,李大人您该怎么感谢奴才?”
难道马车上的第三个人是……李瑾铺?
我拼命的想摇头,用手在羌青手上写着:“不去皇陵!不去皇陵……”
羌青故意曲解我的意思,道:“知道了,知道了,殿下,很快就会到皇陵的……别着急啊?”
我慌乱写着,羌青把我手一扣,不知拿了什么往我头上一扎,“殿下,睡吧,睡醒一觉就到皇陵了,我知道你放不下姜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