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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徐金凤很不给面子:“呜呜,很多人都认识我啊……人家是‘小凤仙’嘛!”
我差点笑出声。作为一个演艺名人,大多数人对她来说都是“认识我很正常,但你是哪位”的状态吧?
把她的话传达给白越后,白越叹了口气,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符出来,翻来翻去捻出一张破不啦唧的,似乎犹豫着要不要给徐金凤来一发。
“显形符?”我心念一动。
白越愣愣地看向我,似乎很是惊奇:“你还认得符?连素菁都好像没有认符的技能呢。”
想到百年后他还是菜得一比的贴符水平,我只得呵呵抽嘴角:“快贴吧,哪怕让她显个十分钟也好,这样交流实在太吃力了。”
听我这么说,这家伙终于下定决心了,快速地将符纸顺着我指点的方向拍过去,正好拍在徐金凤的脑门上。
他居然还敢理直气壮地反驳:“人家哪有这么渣,半个时辰是妥妥的。”
这下连六坤地忍不住地喷他了:“封双鬼鞋都封不了半个时辰……”
徐金凤显形后的恐怖模样让六坤和白越都吓了一大跳,齐唰唰地后退,大概又觉这样明显的嫌弃太没绅士风度,又小心翼翼地凑过来。
白越围着她转了两圈,眉头深锁脸色沉凝却不言不语。
“徐小姐,你还记得昨夜里和我进卧房后发生的事吗?”我现在急于想知道徐金凤为什么会突然黑化。
按理说白越和我配合斩杀了那个长衫男鬼偶后,应该没什么鬼东西再能对她下命令,之前虽觉得红绣高跟鞋里藏有两只鬼偶,但怎么也没把徐金凤当成那个“拧杀”张阎天的高阶鬼偶看,只觉她顶多被红鞋制造者做成了一个可捏可揉的障眼法。
“好像记得自己有站起来,身不由已的走出那幢楼,就没意识了……好像睡着了一样。”徐金凤继续捂脸,羞愧地垂下头。
“再醒来时,我就看到自己手里抓着张司令的断腿,浑身是血很吓人的,我听到有人冲进门来就缩回鞋里去了……”
我听得完全摸不着头脑,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张阎天到底是她杀的,还是她只是个迷糊的接盘侠。
“这样吧,徐小姐你还是先休息一下,说不定能想起来……”六坤刚想怜香惜玉一下,却看白越猛然抬眸,瞳光一闪,下一秒我们就看见到他突然抓起茶几上我刚才用来抹自己脖子的水果刀先朝自己手掌上抹了一刀,沾满鲜血又贴上一道红符,然后朝徐金凤的脖颈、腰际、脚裸处连劈四刀,刀刀凶猛得能完美展现白越的真正实力。
这连串动作快得惊人,前后不到十秒。
我和六坤惊滞地看着一个好端端的美人魂体霎间在面前坍塌成几块,跌倒在地板上后霎间化烟散去。
然后有一只小小的瓷罐子凭空出现,嗖地往地上跌去,眼看要摔成几瓣了,白越疾速伸手稳稳地将它接在手心里。
“你干了什么?!”我终于如梦清醒,差点扑到他身上去挠死他,“徐金凤跟你有仇啊?!你杀她干嘛?!”
“没有‘黑姬’等神器,你为什么也能杀她?”六坤也清醒过来,不过他的关注点显然跟我不一样。
白越腾出一只手拍开我的攻击,另只手护着那只看着很眼熟的小瓷罐子。
“你先别挠我啊?!哎哟,别咬!听我说,她只是个鬼壳,并不算是真正的魂体!”他哇啦哇啦地叫,一边拼命给我们解释,“我的血液纯阴,加上一道封杀符就可以拿下她了,并不需要像‘黑姬’这样的神器。”
“我特么又不是问你这个,我问的是你杀她干嘛啊?!她又没惹你!”为了避开他的俊脸,只得挑皮厚肉糙的脑门上挠也是不容易。
“没杀她,是救她!”白越气呼呼地把瓷罐子往我怀里塞。
六坤倒是先明白过来:“怪不得她总是迷迷糊糊跟喝断片儿似的,应是被封魂了。”
“嗯,正是如此,”白越连连点头,然后痛苦地捂住手掌。他刚才一刀对自己也蛮狠的,血到现还没有凝结。
“她刚才的样子并非是真实的魂体,只是一具鬼壳,浓妆底下只是一张纸片做成的面具而已。只有将鬼壳毁去,她才能破困而出,顺利堕入黄泉道,这是‘鬼偶操杀咒’唯一破解的办法。”
“鬼壳也能成为鬼偶的容器,将阴魂装在其中,能使鬼壳拥有和魂体一样的特征,人眼看不见就容易行事。”六坤终于想明白了。
“真恶毒。”我捧起瓷罐子看了看,“这也是‘祭魂罐’吧,好像小很多。”
“因为里面只装了一些脚趾骨。”白越淡然点头。
靠!我吓得差点把罐子摔下地去。
白越叹口气,重新把罐子接回手中,手指抵住罐体轻不可闻地念了一段咒,然后拍开罐沿的封蜡。
罐内果然塞满了零碎的骨头,通过几截趾骨可以看出白越所说不虚,这些就是一双白骨化的人脚……六坤捧过罐子,看了看罐底,满目无奈。我猜罐底一定又是南城家的印章。
“谢谢白公子。”空气中突然响起沉静柔美的道谢声,而且是白越和六坤都能听见的声音。
我揉眼望去,终于见到真正的“小凤仙”徐金凤,美丽不负盛名,比之前脑袋短路的鬼壳状态时,更多了一份高贵娴雅的气质。
她长发披肩粉唇黛眉,一身淡绿的水袖戏服,袖掩半颊微微而笑。
好惊艳的名伶风采!我喔圆了嘴巴直愣愣地瞧,她也不生气,还冲我深深欠身。
“也谢谢柳小姐和六公子。凤仙要走了,尘事已了无法留世。凤仙有此际遇全因多情所误,也算是死得其所。各位不必为我叹唏。只是凤仙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能做到的,一定不会辜负!”我点头不止。
白越摸我的头,不知是警告别管闲事,还是鼓励?不管了,本姑娘就是古道热肠……嗯,俗称“圣母”!
“在罐底下有一张‘盛隆典当行’的契纸。请帮凤仙把典当的行头赎出来交与师傅季三响,这是凤仙我唯一的牵挂。”她再次深深地揖礼,“罐内还有一小枚翡翠坠子,实乃‘西山母玉皇’,以作帮凤仙完成俗愿的谢资。”
说完,就唿啦一下散……散去了?!
“喂!!徐姑娘,你等等?!”我急了。啥事都没说明白就走了算咋回事啊?!做魂不能这么套路啊!
“别叫了,她能有说这些话的时间还是凭我阳血的功效,否则早就堕下黄泉道,还在这里哔哔个鬼啊!”
白越哼了句,然后和六坤一起蹲在茶几旁,哗啦一下把罐内的骨头全倒出来。
“诶诶,果然是‘西山母玉皇’的翡翠啊!”俩王八蛋从骨堆里扒拉出一小枚莹亮如钻石,通透地闪着深绿的泪形坠子,大惊小怪地叫着。
为了防止他们把口水喷上去,我翻个白眼,凑上去眼疾手快地把坠子抓在手里,又从罐底下掏出一小张黄不啦唧的毛边纸。
看了眼红戳章,又看地址,完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只能交给六坤:“换个时间一起去完成?”
六坤点头,将毛边纸小心地塞进怀袋。
“喂喂,你不会想独吞这块宝贝吧!”白越不爽地指向我捏紧的手。
我瞪他:“拿到行头后,把它们一起还给她的师傅。对唱戏的伶人来说,师傅如再生父母。这季三响师傅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好徒弟就这么丢了,估计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否则怎么会花那么大价钱连登一个月的寻人启事。这点就替凤仙给老人家补偿吧,否则拿它没法安心。”
白越抱着后脑勺躺倒在地,微微笑开:“果然是素菁的脾性!”
我很想用脚掌盖上他的脸:“再把我和那个绿茶婊相提并论,就把你扔下窗去。”
“有没有搞错,说你像素菁也是抬举好吧?!她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才不会像你这种野丫头粗鲁,否则南城九倾会对她……哎哟,本少爷的脸啊!”
六坤无奈地起身,奋力拖开我重踩在白越脸上的脚,并试着将危险的话题转开。
“你们说徐金凤被制成鬼壳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猜他想问的是“南城家到底是想干嘛”吧,自从他发现自家各种血腥勾当后,似乎总想避免说起“南城”两字。
不知道在他心里,报屠门之仇的热情有被浇灭多少?
白越揉巴着脸:“徐金凤和南城五合好上也不过一年不到的事,但始终被你爸南城乾正视为家辱。先别说南城家不娶戏子的门第观念,徐金凤的纯阴命属是做鬼壳的好素材,还敢觊觎高贵的南城五少爷,她被收拾成这样也算正常。”
他这些话听似平淡,但口气里充满讥诮。
“至少南城家为什么要送张阎天这么个‘大礼’,我猜他在什么事上惹到南城家而不自知。”
我默然。
“我五哥知道徐金凤的事吗?”六坤却问了个极尖锐的问题。
白越冷笑:“你猜呢!”
六坤沮丧地垂下了头,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你之前见过徐金凤?”我有些悲伤地问白越。
白越懒懒地点头:“当初她会认识南城五合,是在我老子六十大寿上。我家请了几位有名的角儿开台唱戏,其中就有小凤仙。谁知她会一眼相中南城五合。我不知道五合到底是什么心思,但小凤仙实在长得美,恐怕是男人都有些抵挡不住。所以五合好像就从了,平日里想私会又不敢被他父亲追查,所以每次去看凤仙唱戏时都要拉上我或南城家其他男孩打掩护。我猜有人把他和徐金凤的私情透露给了南城乾正,后来就不知道怎么会搞成这样了。”
他唏嘘:“南城家的男人结婚,自古以以实用的联姻为主。南城五合是知道的,他抵不住美色,本就是在害徐金凤。”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所以劝你还是离九倾远点,别做第二个‘徐凤仙’,或第二个‘素菁’。”白越幽幽劝来一句,“更不要成为我姐白樱的复制品。”
“跟南城家的男人产生关系的女孩,没一下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