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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来给你贺寿的,不过有情戏可看,也算意外收获。”危月燕从矮墙上一跃而下,冲我一挑眉道。
如今,我与危月燕这姑娘的关系,怎么说呢……
用前世说法:闺蜜,死党。
我与秦朗成婚之时,她确也颓了几日,不过江湖儿女素来心大,几日过后,也便不再计较。
后不久,太子殿下出面将她赐婚于亢金龙,这姑娘羞涩了一番,终是点头应了。
各自成婚之后,我们两家住得也近,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与她竟十分的投缘对脾气。
恰巧那阵子金陵城出了几起飞贼采花害命的大案,一伙儿淫贼不但手段毒辣且轻功极高,来去无影无踪可循,应天府查了许久都查不出个头绪。于是,经太子殿下授意,我与危月燕临危受命,以我的谋略她的武功涉身其中,最终竟将采花淫贼连窝端了。
我二人一度名声大噪,太子甚至建议我入职锦衣卫,与危月燕组成个TEAM,还热心地给起了名儿:
黑白双煞。
姑娘我当时便拍桌子跟胖子翻了脸:亏你饱读诗书满腹才华,竟起出这样难听的名字……闹着玩儿呢?
结果我俩的组合尚未成立便宣告解散,究其原因倒不是因为队名难听,而是……燕子腹中有了个小龙人儿。
望着眼前两位不请自来的吃瓜群众,秦夫人我表示无言以对。
倒是亢金龙,十分鄙夷地用胳膊肘捅捅秦朗:“老狼啊,看你在北镇抚司杀伐决断、铁面无情,背地里竟能说出这般酸得倒牙的话来,果然是闷骚不可貌相。”
然他话音未落,已被他家娘子一把揪住了耳朵:“还好意思说人家!你倒是说两句好听的话来,给老娘听听啊!”
亢金龙一脸夸张的龇牙咧嘴:“好听话有个屁用,又不管饱又不挡寒的。再说了,夫妻之道,行胜于言嘛。”说着,还给秦朗递去个“你懂的”眼神。
我满额的黑线:这对活宝,真想假装不认识他们。
正冷眼看亢金龙夫妇嬉闹着,忽又闻背后一个哀怨的声音弱弱道:“你们两对贤伉俪如此秀恩爱,让单身豹情何以堪……”
我复吓了一跳,回头却见箕水豹抱膝蹲在墙角里,满脸哀怨颓然地在地上画着圈圈。
身边扔着一只万年不变的桂花茶鸭。
于是,五个人围着一张小小石桌,挤得满满当当。
亢金龙转眼便忘了被娘子修理的惨痛,大咧咧拉着秦朗和箕水豹拼起了酒。
我十分哀怨地在一旁冷眼看着,不明白我的浪漫烛光晚餐,怎么就瞬间变成了战友聚会呢?
正暗自嗟叹着,便听他们催起箕水豹的婚事。
“你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饱汉子不知汉子饥。”箕水豹十分无奈地自饮了一杯,“媳妇儿哪里那么好找。”
燕子便故作一脸惊诧:“没良心了啊,宫里宫外的姑娘给你说过多少,连殿下都三番两次为你牵线,是你自己推三阻四的不愿意!”
豹子便不屑地撇嘴:“金陵城那些千金贵女,不是呆板无趣,就是傲娇跋扈,想找个性格相投的谈何容易。”
他说话间,似无意地向我投来的一丝目光,令我心中略紧,转头去看秦朗并未留意,这才安心。
正不知该如何开解,却听亢金龙接口道:“的确,像我家燕子这般性格爽朗又有御夫之道的,确是万里挑一。”
他一句话出,我们三人皆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燕子则一脸红地抬手给了他一记暴栗。
“识得你多年,倒是头回见你如此机智。”
我等闻声一愣,齐齐转过头去,却见某太子依旧一袭月白长衫,手中垫个锦盒,一脸戏谑地冲亢金龙点了点头。
我们赶紧站起身来行礼:“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
“无妨。”胖子在桌边落座,冲我故作嗔怪道:“心月的生辰,请了这许多家伙,独独不知会我……我又怎么惹你了?”
我便十分无奈地扫了一眼这些不请自来的家伙,向胖子陪笑道:“殿下有所不知,我们秦府的家宴呢,向来是不拘礼数,随缘而来,”举起酒壶给他斟满,“殿下来得晚了,理应自罚三杯。”
翌日黄昏,依旧有些酒后昏沉的我,坐在危月燕家的花厅里,揉着额角看她捏着枚绣花针,跟个玄色的荷包较劲,
“你就不适合这个,何必自讨苦吃。”我看她一副“捏针如扛鼎”的架势,绣个荷包绣得杀气腾腾,实在忍不住出声劝道。
“算了算了!”她便一把将针线与荷包丢在了茶几上,十分不悦地瞥了我一眼,“还不是你害的,没事给你家老狼绣什么荷包,他日日戴在身上晃荡,惹得我们家龙王眼红,非得缠着我也要一个。”
我不禁失笑:这些而立之年的爷们儿,私底下怎地都小孩儿一般。
不禁想起我那个荷包……是给秦朗的生辰礼,绣得也是一塌糊涂,却被秦朗敝帚自珍地挂在腰带上,从来不舍得取下来。
“昨晚上,你喝到尽兴时,揽着殿下的肩膀对饮,可是没看见你家老狼一张脸都黑成什么样儿了。”
我立时骇然,“我……有吗?”昨晚喝得有点大,今早醒来完全断了片儿,一点儿不记得。
难怪秦朗一早出门,满脸的别扭。
我十分郁闷地揉揉眉心:这下惨了,如何哄哄这头小性儿的狼才好……
却又听燕子悠悠道:“对了,倒忘了恭喜你。”
这还恭喜我……“恭喜我什么?”
“你昨晚,亲口将闺女湘儿许给了殿下的长子瞻基,今后可就是皇亲国戚了。”
“什么?!”我一拍桌子弹了起来,“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殿下一提你就满口答应,我当你早有此意呢。”
“OHMYGOD!”我又欲哭无泪地颓了下去。
“这事儿搁谁身上,不得欢喜得什么似的,你这状态不对啊。”燕子看神经病似的看着我,“那可是皇长孙,虽说她生母不怎么样,但她,咳……病逝之后,芙蕖作为后娘倒也将那孩子教得十分出色,搞不好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殿下又是以正妻之位许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还真没什么可“搞不好”,前世的历史里明明白白写着:朱瞻基,日后的明宣宗,大明朝的第五位皇帝,只是……
“嫁给他是要涉身后宫的!后宫那地方,尔虞我诈、险恶无情、步步惊心,”想想我那粉团儿般可爱、天使般纯真的湘儿,我愈发头痛,“我可不想把闺女往火坑里推。”
“早知如此,就该把湘儿许了我家致远。”燕子埋怨道,想想又不甘心地问:“母仪天下哎,千万女人的终极理想,你这当娘的竟一点儿不动心?”
我便弱弱地讲了句实话:“我若想母仪天下,自己就母仪去了……”
燕子愣了半天,方颔首道:“倒也是。”遂一拍桌子,冲我怨道,“就是,你当年便成全了殿下的一片心意,母仪你的天下去多好!何必非要来跟我抢老狼?!”
我便“腾”地又弹了起来,指着她鼻子道:“好你个危月燕,到现在竟还惦记我们家狼呢?信不信我去跟你家龙王说?!”
是夜,月色氤氲,烛火摇曳。
卧房里,秦朗将一脸愤愤不甘的我搂在怀里,柔声安慰:“平日里你俩好得一个人儿似的,怎么就一言不合打起来了呢?”
今儿的确打得声势浩大,将燕子家的花厅弄得狼藉一片,最终还是秦朗和亢金龙双双闻讯赶来,一人一个才将我俩拉开。
我脸颊一红,低声嘀咕:“原本是比武来的……”打到最后竟较真了起来。
自嫁了秦朗,他深知我这时时处处惹是生非的性子,便教了我一些拳脚功夫,还日日逼我练功,两三年下来,我这功夫倒也颇有长进,只是……
秦朗一双凤眸似笑非笑地看我:“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去跟锦衣卫二十八宿的危月燕比武,还真是精神可嘉。”
我被他嘲笑得愈发羞赧,索性略过这个话题,“我昨晚醉酒将闺女许给了皇长孙,你怎么不拦着点儿?”
秦朗脸色黯了黯,苦笑道:“你跟殿下勾肩搭背义薄云天的,我哪里拦得住?”看我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怎么,后悔了?”
“相当后悔。”我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我这辈子的错事儿,都是喝醉酒之后犯下的。”酒真心不是个好东西,我决心再也不碰了。
秦朗却唇角一扬,在我耳边道:“我觉得,你我洞房花烛之夜,你喝醉了酒用小嘴儿扯我的衣襟扣子,就做得相当不错……哎,别恼啊。”被我恼羞地一掌推在胸前,复又搂紧了我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看皇长孙虽只有五岁年纪,却敏而好学,恭谦知礼,日后未必不是湘儿的良配。”
好吧,你这当岳父的喜欢就好……我顿觉无话可说,想想又补充道,“燕子恼我不愿将湘儿许他家志远,却许了皇长孙,扬言要跟我绝交。”
“你们女人还真是……”秦朗摇头笑道,忽而凤眸一轮,“也不是没得办法。”
“什么办法?我们就湘儿一个闺女,还能许两家不成?”
他修长的凤眸中便漾出了桃花朵朵,轻笑着伸手落了床帏:
“再生一个便是。”
我常常不知该如何表达,我究竟有多爱眼前这个男人。在这一场始料未及的穿越里,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了他,爱上了他,拥有了他,人生便再也没有什么遗憾和后悔。
今夕何夕,浮生流年,执子之手,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