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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佑卿去程家时,并没有见到程三娘,本以为她失踪了,哪想到第二日就收到这位表姐送来的信,言道要请他去余府一趟,见余公公一面。
二人是一根绳上的蚱蜢,程三娘无论如何也不会害他,而且太监总管最得圣心,有他美言几句,将来殿试的时候说不准也能容易些。
抱着此种想法,王佑卿去了余府,他本身也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又生的十分俊朗,堪称芝兰玉树,一开始余公公还对他有那么几分厌恶,到了后来也不由改观,对他刮目相看,再加上程三娘从中牵线搭桥,王佑卿成了余府的常客,不少书生觉得他与阉竖为伍,万分鄙夷;也有不少人羡慕的很,只可惜无人引荐。
眼见着事情往自己预计的方向走,程三娘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不过想起安稳开在主街的颜如玉,她恼恨至极,却又没有什么办法,软磨硬泡了好几日,才从余公公口中问出了一点消息。
被收买的丫鬟名为荷叶,替余公公办了事,竟然也没被薛素处置,说不准已经暴露了。要是自己贸贸然找上门,难保不会露出马脚。
这么一想,程三娘只得按捺住报仇的想法,安安生生呆在府里。
薛素并没有刻意打听王佑卿的事情,她呆在桐花巷的宅子里养胎,莲生上午跟着女先生读书习字,中午歇晌过后,就来正院跟她学该如何制作脂膏。
说实话,薛素并不打算将秘方藏一辈子,比起经营私馆获得的利益,她更想找一个传人。薛母临死之前将秘方交给她,肯定希望自家的手艺能够发扬光大,只可惜她前世信错了人,白白丢了一条性命,好不容易有重活一回的机会,她自然要尽心竭力。
先前刚来京城,莲生身处繁华地,被这些流于表面的富贵场景迷了眼,好在小姑娘年纪不大,又并非无可救药之徒,稍微教导一番便懂事不少。
薛素看在眼里,也生出了几分教导的心思。前几日她将莲生唤来,问她愿不愿意学习如何配制脂膏,小姑娘当时就愣住了,随后眼圈微红,啪嗒啪嗒直掉泪。看到她这副模样,薛素哭笑不得,轻声哄了一会,她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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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女先生刚离开书房,莲生将东西收拾好,准备去到正院,陪婶娘一起吃饭。还没等她走出门子,周绫儿便跟了上来,稚嫩小脸儿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声音清脆,“莲生小姐,绫儿好些日子都没去给夫人请安了,今日随你一同过去好不好?”
即使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莲生对眼前的小女孩依旧没有半分好感,在她眼里,这对母女心机深沉,周氏是周红勇的遗孀不假,但藏在皮囊下的心肝却黑透了,总打她叔叔的主意,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浑身上下可有一丁点比得上婶婶。
微微眯眼,莲生低头望着她,嘴角勾起一丝讽笑,“先前叔叔说过,不让你去打扰婶婶,难道你把他的话全都忘到脑后了?”
周绫儿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近人情,面上笑意微僵,她吭哧了好半天,“绫儿只是去请个安,不会搅扰夫人的,小姐放心便是。”
“你要是不想再在侯府读书了,自然可以去请安,我不会拦着你。”说完,莲生扭头就走,根本不愿多看她半眼。
周绫儿站在原地,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但她不敢多说什么,最后灰溜溜的离开侯府。
回了小院,周氏拉着她的手,急切问道,“为何这么早就回来了,难道没见到薛氏?”
随手将书本扔在桌上,周绫儿满脸厌恶,憋着气道,“先前侯爷伯伯说过,不让女儿去正院,况且就算见着了薛氏,又有什么用?侯爷伯伯连看都不看你一眼,怎会纳你为妾?”
这话虽然不中听,却无半点水分,周氏好似被人狠狠扇了两耳光,一张娇美的脸霎时间涨成了茄紫色,眼底涌出浓浓愤恨,嘴里不断斥骂着,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外吐。
周氏坚定的认为,要不是薛氏那个贱人善妒,霸占着楚清河,他怎会不纳妾?
喝了口水,周绫儿细声细气道,“与其给侯爷伯伯做妾,不如等孝期过了,再寻一门好亲事,娘生的这么美,为何咱们要受这种苦楚,女儿真的不想再去讨好莲生了......”
“亲事哪那么好寻?难不成随便找个军汉嫁了?上战场可是要掉脑袋的,一个不防我又成了寡妇,三年又三年,根本折腾不起。”说话时,周氏无比心焦,微微叠着眉,那张漂亮的脸蛋配上素净的衣裳,的确能激起男人的怜意。
母女两个相顾无言,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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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上回谭正逼迫薛素关了私馆,谭家人倒是安生了一段时日,不过两府的关系却陷入胶着,要是再不缓和的话,恐怕会渐行渐远。
楚清河身为辅国侯,手中握有几十万大军,称一句权势滔天也不为过,这样的义子对于谭家父子两个都是极大的助力,要是将人推远了,是祸非福。
一家子坐在花厅里,谭元清清丽面庞上露出明显的厌恶之色,指甲拨弄着皓腕上的翡翠珠,恼恨道,“自打薛氏嫁给义兄,便将人彻底笼络了,她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村妇,以为侯府已经顶天了,却根本不知朝堂上究竟有多凶险,还教唆义兄跟咱们离心,只要有她在,两府的嫌隙就无法消弭。”
谭必行微微摇头,不赞同道,“我觉得嫂子人品不错,先前惜年那件事,的确是咱们家做错了,下人闹出的幺蛾子寒了她的心,此等误会只要解释清楚即可,倒也无需太过在意。”
谭家只有谭必行一人心思澄澈,真以为是秀玲那丫鬟眼拙,认错了人才闹出的笑话,半点也没往母亲妹妹身上怀疑。
谭正捏着胡须,面色十分严肃,“薛氏虽然没有大毛病,却是下九流的商户,与民争利,根本不顾辅国侯府的声名,这种目光短浅的妇人,完全配不上清河,只可惜他性情执拗,不听劝。”
“如今薛氏怀了身孕,咱们要是再为难他,势必会惹得义兄不虞,还不如捧着她。”说话时,谭元清极为不甘,她磨了磨牙,明显恨毒了薛素,偏偏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强作笑脸迎上去。
对于女儿的心思,谭夫人也能猜出几分,轻拍着她的手,柔声道,“过几日公主府有一场赏花宴,咱们带着薛氏一同过去,你说些好听的,知道吗?”
想到自己身为兵部尚书的女儿,竟然要讨好那种货色,谭元清心口发闷,甭提有多膈应了,但为了整个谭家着想,只能硬着头皮微微颔首。
谭夫人口中的公主府,并非锦月公主的居所,而是长公主的府邸。长公主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姐,早些年丈夫去世,一直寡居,隔段时间就会办一场赏花宴,热闹一番,也算消遣。
接到谭元清送过来的信,薛素不由怔愣片刻,她跟这位谭小姐着实称不上投缘,甚至可以说是相看两生厌,眼下她主动联络,也不知究竟存的是什么心思。
原本她打算随便找个由头,推了此事,但仔细一想,莲生年纪也不小了,总得带出去走动走动,否则耽搁的了花信,对小姑娘有害无利。
“去回了谭府的人,三日后公主府相见。”秋菊得了吩咐,快步走出去送信。
转眼就到了赏花宴那日,昨晚薛素特地吩咐春兰,早早将她叫醒,听到叩门声时,她手脚并用从男人怀里挣扎出来,楚清河觉浅,陡然睁开双目,长臂揽住柔软的腰肢,不让她乱动。
“大早上的,别招我。”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嘴,他收紧怀抱,薄唇在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春兰已经端着铜盆走到屋里,看到这副场景暗暗发笑。
薛素此刻已经彻底清醒了,使劲儿拧着楚清河的胳膊,偏偏这人浑身筋肉无比结实,她累的虎口发酸,他都感受不到半分痛意。
“你快放开,今日我带着莲生一同出门,去公主府赏花,若耽搁了时辰,让谭夫人与元清枯等,我哪还有脸面再见她们?”
闻言,楚清河终于松开手,浓黑剑眉紧紧拧着,脸色黑如锅底,道,“这都入秋了,哪有什么花好赏?几朵金菊也值得费这么大的功夫?”
薛素一边收拾一边道,“去公主府哪里是为了赏花?不过是凑个热闹,听说会有不少青年才俊在那,我到时候帮莲生相看一番,给她找个好婆家。”
楚清河浑身紧绷,沉声问,“赏花宴会有很多男子?”
“这是自然,谁敢不给长公主面子?不过秋闱将近,赴宴的举子应该不少,若是得了贵人的青眼,说是平步青云也不为过。”
坐在妆匣前头,薛素并没有涂粉,她用螺子黛描了描眉,又抹了些口脂,整个人如同绽放的花蕾,艳丽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