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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有请沈奕上台点评一下三组作品,当然言语之中也少不了调侃沈奕和秦夭夭两人的隐婚关系。
“那么沈先生对未来的要新添的家庭成员,有什么想法呢?”主持人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是毋庸置疑的,这也算是变相地讨好了沈奕和秦夭夭。
秦夭夭和沈奕依然静静地对视着,她忽然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奇怪,而且台本上也根本没有这个问题,听得让人有点莫名其妙。
“这个问题,我觉得还是问过我太太之后再回答比较好,毕竟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沈奕的话引起台下一阵哄笑,“不过今天除了这个问题,我还有些更重要的话想对问我太太。”
女主持人听到这话,忽然朝秦夭夭眨了眨眼睛,摄像机忽然不约而同地对准了沈奕和秦夭夭。赵灵和elly相视一笑心领神会,看来沈奕这次是要出大招了,赵灵非常自觉地让出了位置,沈奕则几步走到了秦夭夭的面前。
秦夭夭被沈奕这画风突变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你……你要问我什么?”
总不会是当场要问她,是不是要直接离婚吧?
秦夭夭一下子就怂了,本来她还幻想过自己这么气势十足地走到沈奕对面,先用自己能想到的形容坏人的词语,把他骂一遍,然后再将离婚协议书摔到桌面上,最后霸气地等着沈奕来挽留自己,但是无论沈奕用什么方式挽留,她都要潇洒地离开绝对不回头看沈奕一眼。
虽然想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在刚才那无数种矛盾的想法里,这一种是让秦夭夭最解气也最痛快的一种,现在她半个字都还没能骂出口,怎么沈奕反而先杀到她面前了呢?
秦夭夭紧紧地闭上眼睛,又气愤又无辜地来了一句。
“沈奕,我……我不离婚!”
“幺幺,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对夫妻同时冒出来的两句话,足以让身边的人同时懵逼,幸好秦夭夭的耳麦当时是被后台控制住的,并没有打开。只有少数一部分的人听到她这句可怜兮兮的请求。
咦,怎么又和她想得不一样?
秦夭夭半惊半喜地睁开眼睛,只见周围的打光都已经暗淡了不少,只有自己这块是单独的聚光,周围的人仿佛早已消失不见。
而眼前的那个男人,早已单膝跪地,手拿宝蓝色的戒指盒,以一种近乎梦幻的姿态重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
秦夭夭的脑子好像一下子就当机了。
她眨眨眼睛,这幸福来得也太快吧,有点不真实啊。但随即,她考虑到沈奕可能还考虑到,自己已经提前得知了身世的事情。
这就难怪了,估计是想先把约定好补偿给自己的都完成了,然后摊牌?真觉得自己就那么好骗吗?
可是这么想也不对啊。
秦夭夭有些泄气,从上场前沈奕给自己的字条来看,他的确早已洞察出了些什么。
但他仍是不愿意放弃接下来求婚的计划,这只能说明——沈奕在赌!
赌就是以后即使两人会分道扬镳,此刻她也不忍心就让沈奕这么在地上跪着,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拒绝。
好吧,这局始终还是沈奕赢了。
秦夭夭伸手扶起沈奕,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求婚,“我嫁都嫁了。”
还没等她想好接下来的台词,沈奕却继续道,“幺幺,有一件事情我曾隐瞒你很久,直到今天差点失去了亲口对你说明的资格……”
秦夭夭的心咯噔一下,她猜想沈奕指的正是,她其实是沈娇和秦肖两人的女儿这件事情,但他又怎么能在收视率这么高的节目里,直接说出两家人的秘密呢?
秦夭夭不得不承认,李卉这次的爆料,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当李卉将那份亲子鉴定扔在她手上的时候,她几乎陷入了崩溃,沈奕的妈妈不是他的妈妈,而是她的亲生妈妈?那她以为的那个和老爸离婚多年的老妈,实际上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能够认证她存在的父母都不是真实的,那她又是谁?是秦家的小女儿,还是那个被沈娇抛弃、不愿意承认的血脉。
她还是秦夭夭吗,在那么多原因当中,沈奕又是看中了哪一点才最后决定布置这一切,选择和她结婚的呢?
“我爱你。”
沈奕的声音清晰而有力,犹如清晨之中划破浓雾的第一缕朝阳,一下子冲散了秦夭夭心中种种困惑的谜团。
“我爱你,因为你是秦夭夭,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秦夭夭。”沈奕将戒指盒打开,里面却没有戒指,是一枚非常漂亮的桃花胸针,“一开始的时候,你是不是困惑过,为什么我能几乎把握你身上所有的事情?”
秦夭夭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对啊,无论她是谁的女儿,可“秦夭夭”这三个字就是她自己。她活了二十多年,怎么会一下子就让一个自己无法左右的身世所打败呢?她可能是秦肖和沈娇多年前遗憾的证明,可她同时也是秦曼曼的妹妹,是赵灵、elly、徐灿许多人的好友,还是……
她还是沈奕的太太。
而沈奕曾经多少次提醒过她,他喜欢她,他选择了她,都是仅仅因为她本身,而不是任何其他的东西呢!
秦夭夭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数年前她被沈奕拯救的那一刻,回到了她酒醉后对沈奕的痴缠,回到了她宁愿放弃秦家的一切也要和沈奕离开的奋不顾身。
她激动地接过了那枚桃花胸针,仔细想想的确如此,从一开始,沈奕就知道她身上的纹身,知道她那么多的习惯和毛病,也一直宠着她,带着她成长。
秦夭夭忽然笑了起来,眼角还带着一点泪水,“对啊,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说真的,不记得了。但从你来了以后,就再也没离开过。”沈奕将秦夭夭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心之所向,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挡。”
沈奕说完这句话,便将秦夭夭搂进了自己怀里,秦夭夭知道自己现在的脸一定好看不到哪里去,她刚才忍不住又哭又笑,脸上妆容估计早就花了,而且还有泪水没擦干呢。
“快帮我挡挡,我现在一定很难看,被南城这么多人看到多不好?”
嘤嘤嘤,完了,她这次恐怕能够荣登南城十大最囧的求婚女性了吧,这要是留了下来,以后还怎么对家里小孩说清楚,要成为她一生的遗憾了。
沈奕低头看她,只见秦夭夭的脸红到了耳根,而不断扇动的狭长睫毛在灯光的掩映下,有着浅浅的黛色,看起来诱人极了。
“幺幺,我也看着呢。”
喂,刚刚还深情得不了,现在就破功不太好吧?
秦夭夭颇为嗔怪地看了沈奕一眼,却发现他眼底流露出浓浓的笑意。他的语气转而又变得淡漠从容,仿佛刚才都已经实况转播出去的甜言蜜语都只是说给眼前这一人的。
那双星眸也依然沉静得波澜不惊,唯眸中里映出的一点儿身影微微晃动着,而那里,也仅有她一人而已。
也是,能得此良人,她秦夭夭这辈子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
沈奕的这场蓄谋已久的求婚,反而冲淡了让设计比赛的戏剧性,全场的人仿佛都变成了他求证爱情的陪衬,而比赛结果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尽管如此,秦夭夭和章欣儿的设计还是一样卖出了六十五万的好成绩,而不知道是不是买手有意捉弄李卉,偏偏张雯身上那件就以六十二万的价格紧追在其他两组的后面。张雯的脸色并不好看,但此刻也只能抱着等赵灵走了,下一轮和章欣儿抢个联合第一的念头。
赵灵上台,她最后表示了一下对离开综艺的种种不舍和临别感言,而这场串联秦夭夭异地恋生活的综艺,终于在她们一行人离开之后,拉开了更为激烈的战场。
以至于后来李卉和张雯也都没有能从的设计师那里,讨到一点儿好处。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此刻秦夭夭正坐在沈奕的副驾座上连连懊悔,“我刚才都没答应你呢?怎么就这么默认我答应了?”
她看着南城的即使八卦头条,觉得自己真的是亏大了。难得沈奕这么用心玩了一回浪漫,结果撞上自己刚刚接受身世秘密的冲击,都没能用最好的状态来接受,真是好不甘心啊。
“你自己说的,嫁都嫁了。”
沈奕淡淡地直视正前方,似乎对秦夭夭迟来的觉悟毫无看法。
“哎,你这人……”
秦夭夭把手机往包里一丢,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节目怎么由得你乱来的?”
“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整个节目我也赞助了三分之一。”沈奕将车稳稳地停在线内,前方一个一百多秒的红灯恰好阻拦了两人的去路,这下倒是有了给秦夭夭好好抱怨的时机。
“不对啊。你别告诉我电视台你也买了?”
沈奕侧目,“你说呢,电视台有沈家的股份。”
沈家……
秦夭夭听到这两个字,忽然有点不适应,按照道理来说,现在沈家也是她的家,可是怎么觉得比之前嫁给沈奕的那个‘沈家’,还要更陌生一点儿呢。
还有沈娇和秦肖,甚至那个整天为非作歹的夏航,以后她到底该怎么面对这些人呢?
秦夭夭的脑回路一向奇特,她的思路长驱直入把整个事件的始末又回想了一遍,觉得现在既然大家都故意不提起,那么自己继续装傻,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让想保护自己人,以为自己得到了保护,而自己在知道真相的前提下,努力回报想给自己保护的家人,这可比整天提心吊胆地秦家和沈家的矛盾哪一天会爆发,要强得多了!
这次她可真是翻身做主人哪,知道了身世好像没有那么糟糕,反而还多了一张王牌。
她果然只对这复杂的家族关系忧虑了一会儿,视线就又停留在了沈奕身上,秦夭夭猛然间发现自己和沈奕的关系也很特别,说是夫妻也行,说是自己是沈奕忽然捡来的便宜妹妹也行啊?
这雷人的桥段,怎么想都觉得是八点档的家庭伦理剧剧情。
秦夭夭清了清嗓子,故意用娇滴滴地声音对着沈奕唤了一声,“沈哥哥,你看我这个妹妹还过得去吗?”
沈奕空踩着油门的脚忽然一滑,整辆车滑出了停车线几米,又猛地来了个急刹,招来后面看不懂形势的车辆连连按喇叭。
秦夭夭被这一下急刹车晃得几乎要砸伤玻璃,她护着自己的脖子,用故作惊恐的声音对沈奕道,“你不满意我这个挂牌妹妹,也别忘了我还是你夫人啊。一尸两命的事情可亏本了。”
一尸两命……
这个成语原来是这样用的?
沈奕的脸色随着红灯的转色变了变,等终于绿灯的时候,他眼疾手快地开动车辆,拐到了一处能够停车的地方,当即便停在了街角。
沈奕解开安全带,转而将秦夭夭压在了副驾座上。秦夭夭对这一系列变化不知所措,她连忙拿手包挡住脸,“不、不准打头,你再打我脑袋,我以后可就整天喊你沈哥哥了。”
她又惊又怕,可心里又泛起奇怪的甜蜜感,以前的沈奕可是从来不会就这么直接因为一句话要报复自己的,现在话说开了,两人的关系反而更加纯粹起来,就像是初恋的小情侣一般。
秦夭夭等了一会儿,发现沈奕没了动作,把手包放下来看看,可就这一下,就被沈奕抓住了时机,身子往下便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浓烈得如同巧克力一般,缠绵而甜蜜,亲得秦夭夭几乎要断了气,沈奕才缓缓松了手道,“现在不喊哥哥了?”
秦夭夭还在脑子还在发懵,但嘴上却不认输,“留着等你欺负我,我再……”
沈奕玩味地接了一句:“也不是没叫过。”
她什么时候叫过沈奕哥哥了吗?
猛然间,秦夭夭的脸变得通红,她忽然想起某个夜晚,然后之前的某几个夜晚,某人还没去s市之前的许多夜晚……看来她还真的有可能是叫过的,而且不止一次叫过。
秦夭夭轻轻咳了几下,她想转移个话题来掩饰尴尬,却发现这个街角有些熟悉,这条路好像正是要去沈家的路。虽说她现在也不抗拒回沈家,但究竟该如何面对沈娇,始终还是一个问题。
沈奕好似能读懂秦夭夭的心事,他徐徐开动车辆,语气带着一丝慎重,“幺幺,如果你没想好,我可以先送你回秦家。”
“我可以暂时装作不知道吗?”秦夭夭小心翼翼地发问,“我知道你一定是想我和沈妈妈相认,可这现在对我来说,太难了。”
秦夭夭的心中对沈娇的情感还有些错杂,但绝不是仇恨。如果自家老头和沈妈妈成为一对怨偶,天天相爱相杀最后还要崩溃离婚。这样的童年和家庭,估计才会是她的伤痛,可毕竟现在她过得也不错,反而是这两人为了往事,伤身伤心。
总有一天,也许她秦夭夭接受沈娇。
但现在她实在难以想象自己跪倒在沈娇的面前,歇斯底里地质问,然后两人抱头痛哭拥抱最后相认的场景。即使她现在就能消化这些内容,沈妈妈的身体估计也是吃不消的。
“幺幺,放轻松,这件事情的选择权完全在你。我现在带你回去,是要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秦夭夭觉得沈奕这话里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愉快,连带着她自己的心情也轻快了不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啊?”
“你不是一直说想养我吗?机会来了。”
……
秦夭夭来了沈家,当她看着股权转让书上那惊人的数字,这才知道了沈奕说养他的机会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这就这么给我啦?”秦夭夭有些发懵,她也不敢迎着沈娇的目光,只能试探性地询问沈奕,“难道你是怕我跑了?”
她这话一出,本来绷着脸的男律师忍不住笑场了,他将合同又解释了一遍,“这是沈娇女士转让给您的,也就是说和沈先生的关系并不大。至于剩下的股份,按照合同里说明的,会在夏航先生复健的过程中陆续转移到他名下,但在此之前,管理权都是在您的手上。”
秦夭夭一个头两个大,这么说她以后无论做什么都还要顾着夏航,怎么有种整个沈家的大任全部都压在她肩膀上的感觉?
她下意识扔了手上的黑笔,“我能不签吗?”
沈娇难得流露出轻松的神态,她笑着开口“幺幺,签吧。我不是也答应过你,以后不会让沈奕欺负你的吗?你签了这个,沈奕以后可就归你管了。还有……”她缓了缓,又说出了一个更为诱人的条件,“签了以后,你们也该考虑一下,什么时候把正式的婚礼给办了。妈还等着看呢。”
啊啊啊啊啊,结婚,补办婚礼?
秦夭夭的心里是万分激动,偷瞄了一眼沈奕,哪知他此刻偏偏面无表情,全然不给自己一点儿暗示。
这沈妈妈可真是她亲妈呀,怎么就这么清楚知道,自己现在把不得明天就宣告全城她和沈奕要办婚礼了呢!不过即使是这样,把沈家所有的财产都拿走,还是有点越界了吧……
她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将合约推了回去,“婚当然是要结的,可这个东西还是以后再说吧。”
沈娇有些急了,“幺幺,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夭夭笑着走到沈娇的面前,半跪着挪到和她视线平行的位置道,“妈,我的意思是,我有沈奕。这些都不重要了。”
沈娇看着眼前的女儿,觉得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曾几何时,她也像秦夭夭一样,无所畏惧地追求着自己的婚姻与爱情,只希望这次秦夭夭的选择不会留下痛苦吧。她颤抖地手抚摸着秦夭夭的脸庞,“幺幺,你想清楚了吗?”
“嗯。”
秦夭夭坚定地点点头,沈奕走过来将她轻轻扶起,两人四目相接,又是会心一笑。
男律师看向林洋,林洋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结束工作,男律师从容地收起了文件并谨慎地补充了一句,“那么这份股权转让书,还是由沈奕先生代为保管,在合同期内,如果沈太太任何时候改变主意,随时都可以找我公证。”
林洋送男律师出门,而安姨正好进来,她看到沈娇久违的笑容心中既心疼又欣慰,只盼着小少爷也能回来沈宅,至少一家人还能团聚。
安姨走到沈娇身边,“夫人,宵夜好了。”沈娇点点头示意她将夜宵摆盘上桌,她招呼秦夭夭和沈奕落座吃汤圆。
沈奕帮秦夭夭拉椅子落座,秦夭夭却反手做了个小动作拉了拉沈奕的袖口,“怎么样,是不是很遗憾失去被我包养的机会?”
“文件还在我这里,只要你愿意,随时欢迎你来包养。”沈奕背过身来,巧妙地避开沈娇的视线,吐字清晰地在秦夭夭的耳边留下最后半句话,“我的好妹妹。”
秦夭夭差点被这个称呼雷得滑下座位,正当她要表示不满的时候,包里的手机忽然响铃大作,她接起电话这发现是医院打来的。
短短几分钟的电话,她放下手机后,忽然跳起来激动地抱住了沈奕,“我爸、我爸他能出院了!”
……
一辆银色的suv停靠在沈宅后门的树荫处,副驾座上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冷冷地看着男律师和林洋,一前一后走出了沈家大门。
男人的目光怨毒而狠戾,驾驶座上端坐着的中年司机,、也因为男人这样的目光而感到不寒而栗。远处的林洋似乎对男人的暗地里的窥探毫无知觉,他恭敬礼貌地为男律师拉开了车门。男律师刚刚进了车子,林洋招呼司机开车的动作却缓顿了一下,“张律师,你不必紧张,一切按照沈先生计划在进行。”
男律师下意识想回头张望,“你是说……现在夏航先生已经在盯着我了?”
“别回头。”林洋的语气十分温和,好似一切都在把握之中,“张律师,还要委屈您作为诱饵,再帮沈总一个忙。”
男律师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哪里,哪里。”
沈家两个公子,夏航为人处事在南城可是一等一的让人头疼,几乎没人敢随便招惹他,沈奕则是另一个极端,明明行事温和从容却让人根本没办法拒绝他的要求。
今天沈奕请他来沈家,除了来做公证,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就是将已经失踪多日的夏航给引出来,夏航如今暂时失去了动用nippa股权的能力,自然就对沈家剩下的股份格外上心,哪怕是大一点的资金流动也会吸引他的注意,更何况沈娇这次是将半壁江山都给了沈奕的妻子秦夭夭。
这夏航的心里,恐怕连杀了秦夭夭的心都有了。
林洋关上车门,吩咐司机启辰,而远处那辆轿车上的中年司机终于按耐不住,战战兢兢地问道一旁的男人,“夏总,我们要不要跟上?”
夏航伸手将中年司机的肩膀拢了过来,用手毫不客气地在他的脸上轻拍了几下,“跟上?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蠢,等着沈奕来捉吗?”
中年司机之前曾经在地下停车场被夏航打过,虽然后来他赔偿了自己家人一笔非常可观的医药费,但他心中隐隐也是有着愤怒和不满的。只是之前还对夏航重新掌势有着一点点的希望,他才和秘书一起离开nippa,跟随夏航到了这样落魄的地步。
中年司机的失神被夏航看在眼里,他一使劲儿将司机的脑袋狠狠地往玻璃窗上撞去,“你以为,我现在就输了?”
夏航很清楚,李卉刚刚爆料出秦夭夭的身世,她一时半会儿肯定还在和沈奕闹别扭,或者心中对沈娇存有恨意,根本不可能会接受这份股权转让书。只要现在能制造一场意外拦下律师,等他贿赂了公证行找到合同的漏洞,一定就能翻盘!
想到这里,夏航忽然笑了,他苍白的脸色和这样鲜明的笑容形成了一幕非常诡异的画面,仿佛从阴间回归的厉鬼,“你开上去,把那辆车撞到停下来为止。”
“什么?”中年司机吓得连连后退,“这、这……”
“你怕什么,我也坐在车上!”
夏航对这个中年男人的恐惧嗤之以鼻,他松开手,用厌恶的语气开出了条件,“像上次你代替进局子一样,我会捞你出来,然后赔偿金翻倍,只要你还活着,以后就衣食无忧了。”
中年司机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夏航的条件让他下了某个重大的决定,他启动车辆徐徐跟上了前面的轿车。
夏航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却仍是停不下对中年司机的嘲讽,“我听说你女儿也要去国外念大学了。老徐,可别让她同学笑话自己有个做跟班的老爸啊,哈哈哈哈……”
眼看距离前面的轿车只有十几米的时候,中年司机老徐突兀看了夏航一眼,那眼神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
那是鄙夷还有怜悯!
夏航顿觉不好,他伸手去想去拉住方向盘,但已经来不及了,眼前的轿车只在他眼前急急一闪过,便再也看不清踪影。中年司机方向盘一个急转,就将车辆往湖中心径直开了进去!
一阵剧烈的冲撞后,夏航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冰冷的湖水带着冰渣子猛地灌进车厢里,让他避无可避。
夏航撑住气想要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却发现自己脚被紧紧卡在了座位上,几次费力的挣扎后,他的体力迅速透支,周围一片黑暗,而他的耳边只有中年司机那句熟悉又陌生的的话语。
“夏航,你真可怜。”
为什么可怜得让人同情的人,偏偏是他。
从知道自己生而残疾之后,沈娇同情他,所以曾经沈家的一切都任由他为所欲为;沈奕和秦夭夭同情他,所以一次次践踏了他的尊严;现在连一个小小的司机也要来同情他!
他好恨,恨所有曾经同情自己的人,他曾发誓要把这些人都狠狠地踩在自己的脚下,就像对付一只蝼蚁一样。
可现在,他竟然输了……
如果再来一次,肯定就会不一样了吧。
沈奕,如果再来一次,我也一定会做一样的事情,抢走你在沈家的一切。那些本来就是属于我的,都是我的!
……
一周后,秦夭夭和沈奕来到医院正式接秦肖出院。秦肖的身体已经大好,本来几天前就可以回家休养了,但受过惊吓的秦夭夭却死咬着慎重对待的态度,又把秦肖在医院多留了几天,但却不许他轻易出门,只能在病房内做一些简单的复健,美其名曰是怕秦肖的老寒腿发作。
秦曼曼原本觉得有些奇怪,后来才得知一周前的某个深夜里,夏航因为车祸也进了医院,如今依然昏迷不醒,沈娇赶赴医院日夜守候在他身边。秦夭夭知道挡着两人不让秦肖受刺激,可见沈奕大抵是把她真正的身世给说出口了。
既然如此,秦曼曼本就不是善于处理家长里短的人,干脆也就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情了。秦夭夭就很欣赏自己和秦曼曼对这种默契,然而令两人郁闷的是,秦肖和沈娇最后还是偶然遇见了。
也许曾经深爱过的人,他们总是能互相感应,即使消息封锁得再紧,秦肖也还是赶着离开医院之前,亲自拄着拐杖来到心碎的沈娇身边,两人并没有太多的对话,只是默默凝视着对方。
这一生,他们已经走得太远,至少现在再让彼此相互陪伴一段路程。因为前路漫漫,却再无重聚的可能。
秦夭夭和秦曼曼这对姐妹久违地在秦家花园里喝下午茶。秦夭夭脑补着自家老头和沈妈妈相聚的画面,竟然也有些唏嘘不已,虽然想想看两人的身份,难免还是有些违和感。
秦夭夭差点就将脑海里的内容脱口而出,还好刹车及时,但看秦曼曼却没有什么八卦的精神。
秦曼曼当然不会注意到秦夭夭讲话的内容,因为她在走神。算算看她和罗俊刚的一月之约就快到了,而两人最近的关系又心照不宣地疏远了起来。
这短短的一个月,对秦曼曼来说,似乎漫长的如同一个世纪。倒不是说秦曼曼和罗俊刚谈恋爱不来电,只是他们都太累了。
不过一个月,好像就已经足以让彼此知道:要和对方共度一生,是一个艰难的课题,而究竟如何完成这份答卷,却是一个大大的问号。她懒得去想了,所谓善始善终,这件事情是罗俊刚挑起来的,最好还是让他先来了结。
秦曼曼深吸一口气,享受着南城暖冬的气息,秦夭夭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曼曼,我让你帮忙参考一下这个婚礼宾客的名单,你发什么呆呀?”
秦曼曼随手翻了一页名单,劈头盖脸就把秦夭夭一顿骂:“我是觉得这婚礼按照你的这份名单,估计是办不成了。我就浏览了前两页名单,各路模特、买手、独立品牌创始人,幺幺,我看你这不是办婚礼,是在办时装展吧。到时候没人注意你和沈奕,你别回头又和人家哭啊。”
“你也这么觉得啊,完了完了,我又输一票。”秦夭夭沮丧地托腮,她犯愁的样子十分少女,红扑扑的脸蛋上尽是愁云惨雾的神色,好像被任课老师罚了十几道数学题的高中生一般,可怜兮兮地戳着桌面上的名单。
这场婚礼的策划,沈奕和她的想法,却走了两个极端。沈奕希望在室内,秦夭夭偏偏想要在室外。沈奕认为只要把相熟的好友找来,并且杜绝一切媒体的拍摄,可秦夭夭却希望把南城和s市时尚圈的人物,都叫来共襄盛举。
可是现在连曼曼都否定这个方案,难道真的不能办个大点儿的室外婚礼吗?
嘤嘤嘤,她不管,这次沈奕非要依她的心意来策划婚礼不成。
……
经过秦夭夭几个夜晚在床榻的不懈努力,并且她的腰都要被某人差点弄断之后,终于得到了婚礼的策划权,好像一切都顺遂了她的心意。
室外宴会上,几拨人马纷纷莅临。先是沈娇和秦肖两人分别代表两家人出席,两人如同多年的旧友,略微寒暄过后,秦肖还询问了沈娇夏航的状态,沈娇显得平静多了,她已经渐渐开始接受小儿子以这样的面貌回归她的身边。
夏航依然晕迷不醒,但他的情绪状态非常稳定,也许终于在梦境里找到了一方乐土。残酷的是,为他忧虑了二十几年的母亲沈娇,似乎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才能获得真正的平静。
秦妈妈一向不喜欢凑热闹,她本人没有现身婚礼现场,但由秦曼曼送了一份大礼——她成了秦夭夭和elly新成立的品牌店最大融资商。
紧接着,刚刚完成了选角的明星赵灵和章欣儿也出现在了媒体的视线中,以她们为代表,后头陆陆续续跟了一些在两城都和秦夭夭合作过的模特和明星。
不少和shelley相熟的设计师也姗姗来迟,不过大部分都十分低调,也许是因为看到了前阵子李卉跟了张雯之后一路不顺的遭遇,大家都有些心有余悸,与其借着风头炒作,不如还是用作品说话,只聚在一起讨论起秦夭夭这次采用的婚纱设计来。
江尘和崔毅这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厮混到了一起,两人早早地结伴而行身边也没带女伴。江尘也就算了,可崔毅作为这次婚礼的伴郎兼著名的花花公子,身边居然都没有一个女伴,这反而引来现场一阵不小的骚动。
这场婚礼虽然盛大,但到目前为止,还是井然有序地在进行着,新娘秦夭夭从二楼的窗户看着楼下的一切,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
果然还是要在室外才有气氛,至于客人多,自然也能向潜在情敌宣示沈奕的所有权啊。
她这自豪还过不了几秒,徐灿从背后火急火燎地提着裙子就跑了过来。
“幺幺姐,又不好了。”
“呸呸呸,什么又不好,不许说‘又’,谁不好了。”秦夭夭最怕听到徐灿说这个三个字,之前比赛的时候次次都要出意外,现在可是她结婚,绝对不能再出什么状况!
“天气,你看看这天气预报。”徐灿将手机递给秦夭夭,“马上要暴雨。”
秦夭夭反而松了一口气,“南城的天气预报你也信啊。你看看外面,这外面的天气好得不……”她刚想把外面晴空万里的状况表达给徐灿听,没想到一抬头指着天空,便发现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一团乌云已经迅速笼罩在婚礼现场的上空。
秦夭夭不可置信地踢掉了高跟鞋,提着裙子就跑到了室外。她想看看到底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结果她人刚到门口,就和对面一样出门要看天气的沈奕撞了个满怀。
哎呀,她脆弱的老腰啊。
“撞疼了没?”沈奕意识到是秦夭夭,赶紧伸手扶住了她。
秦夭夭撞疼了腰板,却赶紧双手捂着脸,“这都还没进场,我们不能看对方脸的。”
沈奕的心头一阵无语,这种时候了,她居然还能想到要维持这样的传统,简直让人哭笑不得。更令人无语的是,他就失算了这么一次,以为能借着秦夭夭的好运气,让婚礼在一个好天气举行,没想到现在却偏偏要来一场暴雨。
滴答——
一颗晶莹剔透的雨滴砸在秦夭夭的脚边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秦夭夭有些慌了神,她松开手,从五指的缝隙间,果然见到无数的雨点正斜斜地朝着地面砸来。
下……下暴雨了
当室外婚礼遭遇暴雨,可以说是一场灾难。当室外的众多宾客在发现了状况以后,果然场面就控制不住了,客人们纷纷拿着手包和外套狼狈地遮挡着漫天雨水,并不约而同地向室内跑去。
在一阵慌乱的跑动后,本来站在一起讨论one品牌代言活动的赵灵和秦曼曼不小心走散了,赵灵被一个一身白色西装的男人给护着躲进了屋檐下。
她抬头想对那人表达谢意,却发现他已经混入人群之中匆匆离去,连那个背影都如此难以捕捉。
从那短暂几秒的交集之中,赵灵隐约回想起了半年前和崔毅的相遇、相知,还有那来不及萌芽的相爱,他们的一切不过源于逢场作戏,最后却因戏生情,因情伤心。
多少她演过的情节里,男主人公救她,护她,却始终不能再恋她留她,没想到真的套用在自己身上居然也能这么让人心痛。
赵灵无奈地笑了笑,或许不是他呢?
这世间的痴心人那么多,也许苦苦追寻一生的,也只是梦中人的一个背影而已……
秦曼曼有幸躲到和赵灵对角的一个屋檐下,此刻她正上下打量着突兀地出现在面前的罗俊刚,在她印象里,好像没人会邀请罗俊刚才参加婚礼吧?
“是小佳受邀了,我作为她的监护人一起过来的。”罗俊刚不自然地解释道,他此刻身穿一身黑色西装,胸口前还别了一朵被雨水打湿了的玫瑰,显得有些局促而拘谨。
秦曼曼伸手把他胸口的玫瑰摘了下来,拿在手中把玩后竟然就两下给折断了,“这花不是别在这里的。”她将花枝稳稳地整个藏进了罗俊刚西装的口袋里,“看来下次,我要让罗小佳教教你,怎么穿正装才是对的了。”
罗俊刚反握住秦曼曼的手,他猛然发现秦曼曼虽然没有戴上两人的情侣戒指,但也没有戴上象征单身主义的尾戒。
“那下次,就拜托你和小佳了。”罗俊刚沉声回答道,“我会认真学的。”
秦曼曼原本绷着脸到底还是添了几分笑意,而眼波流转间,尽是无限的风情。她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挥着手潇洒地转身便走,只留下个背影供罗俊刚欣赏。
下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总之,男人哪,才是不死心那一个。
秦夭夭淋着雨,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被暴雨突袭过后的婚礼现场,心里彻底泄了气。
她这到底是什么运气。之前比赛次次遇到劲敌,可以说是命运的安排,被人忽然爆料了身世的秘密,也可以说是生活的考验。现在补办个婚礼,还要下暴雨,难道这还能是什么对真爱的测试吗?
沈奕看着秦夭夭气恼的样子却笑出了声。他迈出一步,任由雨水打在他脸上和周身,肆意而张扬仿若一场期待已久的洗礼,伸手将秦夭夭一把搂进怀里,“沈太太,我能邀请你跳支舞吗?”
他目沉如水,内里仿若星河漫漫。
秦夭夭踮起脚尖,迎上了沈奕那双蕴满笑意的眸子,纤细的手臂缓缓搂抱上沈奕的肩膀,在他的唇上留下一个轻轻的吻,“好啊。”
在雨中两人共舞的时刻,秦夭夭忽然便对两人一路走来的爱情,有了惊人的总结。
从前,他是运气与实力并行的商人,她是靠运气和眼光工作的职业买手。在生活在互不交集以前,他们一直都是幸运女神眷顾的宠儿。直到那场源自投机的爱情,将他们的命运紧紧捆绑在一起,或许幸运不再,或许有悲有喜——
但至少,他们不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