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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男人的通话,并没有持续太久,不过十分钟不到而已,不过,这却是他们所有的通话中,时间最长,也最缠绵温柔的一次。
挂了电话,林子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关了电客厅的电视和灯,又缩回了床上,很快,便睡意沉沉地睡了过去,无比的安稳香甜。
只是,没等她安睡多久,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林子宜睡的沉,并没有一开始就被吵醒,直到手机铃声一遍一遍停地响了差不多两分钟之后,林子宜才有些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然后,闭着眼睛翻到床边,将手机摸了过来。
“喂~”林子宜睡意朦胧地开口。
“你好,请问是林小姐吗?”
听到对方的话,林子宜在心里觉得好笑,这半夜三更的打电话给她,却不确定她是谁。
忍着想挂断电话的冲动,林子宜礼貌地回了一句,“是,哪位?”
“林小姐,你好,我是XX监狱的工作人员,你的父亲林昊天被毒蛇咬伤了,现在正在第一人民医院抢救,你赶紧过来一趟吧。”
听筒里传来的话,犹如一道惊雷,瞬间就把林子宜劈醒了,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弹坐了起来,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说什么?我爸爸被毒蛇咬伤了?不可能!你们一定是搞错了吧,监狱里怎么会有毒蛇,我爸爸又怎么可能被毒蛇给咬了。”
“林小姐,我只是负责通知你,其它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你父亲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你要是还想见你父亲最后一面……”
工作人员的话,让林子宜的大脑仿佛被炸弹炸开了一样,瞬间一片空白,后面工作人员还说了些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清楚。
她若木鸡地坐在床上,只有耳边不断地回响着工作人员的那句——你父亲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你要是还想见你父亲最后一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手机里不断地传来“嘟嘟嘟”的盲音,林子宜才猛地回过神来,眼泪,瞬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毫无声息地砸了下来。
她翻下床,根本就来不及换衣服,随便拿了一件大衣套上,然后,冲进隔壁的儿童房。
可能是林子宜的动作实在是太慌乱,动静实在是太大,当她箭步冲到儿童床边的时候,小家伙已经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妈妈,你怎么啦?”小家伙揉着一双惺忪的睡眼,看着满脸是泪,慌乱不已的小家伙问道。
“宝贝,外公出事了,妈妈必须去看他,你乖乖呆在家里,等天亮了就去找干妈,好吗?”林子宜跑在床的边缘,双手颤抖地捧着孩子的脸,连牙齿都在打颤地道。
“妈妈,我陪你去。”小家伙看到林子宜的样子,睡意一下子也全跑了,从床上坐了起来,稚嫩的声音要求道。
“不不不!”林子宜摇头,她不能让一个才五岁的孩子去跟她一起面对那么糟糕的场面,她凑过去,拼命地亲孩子的额头,“宝贝你听话,乖乖地呆在家里,等妈妈回来,好吗?”
小溪从来就是一个听话的孩子,特别是听林子宜的话,既然林子宜不让他去,他便用力地点头,“好,妈妈,我在家里等你。”
林子宜点头,又在孩子的额头上落下重重的一吻,这才站了起来,转身,箭步冲向门口,一把抓过放在鞋柜上的车钥匙,连鞋子也来不及换,便冲出了门。
幸好是大半夜,没有人用电梯,很快,林子宜便下了楼,脚步有些虚浮地冲到自己那辆白色的奥迪前,拉开车门,钻进去,双手颤抖地拉过安全带,扣上,然后,发动车子,一脚油门,门车开了出去。
不断往外涌的泪水,有些模糊了视线,林子宜拼命地揉揉自己的眼睛,把里面的泪水,全部擦掉,然后双手颤抖着紧紧地握住方向盘,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把车开到一百好几十码,朝第一人民医院飞驰而去。
快清晨的马路上,穿梭的车辆屈指可数,林子宜完全不顾前方的交通信号通灯,一个劲地踩下油门,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向前冲。
……
出租屋里,林子宜离开后,小家伙再没有了半点的睡意,他翻下床,拧着细细的眉头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就像个成熟又老练的小老头一样,思考着他要做些什么。
突然,小家伙停下踱来踱去的步子,一咬牙,便出了儿童房,朝门口走去。
出了门,一转身,就是隔壁谢晓琳家,小家伙踮起脚尖,拼命地按门铃。
大概按了四五分钟之后,门终于被从里面拉开了,半睡半醒的谢晓琳看到站在门口的小家伙,意外的要命,赶紧拉开了外面的防盗门,一把将才穿了件睡衣的小溪给拉进了屋里。
“宝贝,你不会是在梦游吧?”谢晓琳一脸困惑地道,把自己身上裹着的毯子拿下来,披在小家伙的身上。
“干妈,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小家伙也不说什么事,伸出手,找谢晓琳要手机。
“怎么啦怎么啦?”看着小家伙也不像梦游的样子,谢晓琳一下子也紧张起来了,“宝贝,你先告诉干妈,到底出什么事了?你那不靠谱的妈吗?”
“外公出事了,妈妈去看他了。”小家伙闪着黑亮黑亮的大眼睛,一脸镇定地道。
“什么?”谢晓琳显然被惊到了,“你外公怎么啦?”
小家伙摇头,“我也不知道,妈妈没说,不过妈妈哭的很厉害。”
谢晓琳眉心一蹙,赶紧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去拿手机,因为怕吵醒自己父亲,拿了手机之后,便牵着小家伙去隔壁。
不过,谢父谢母听到小家伙的声音,已经起床从卧室里走了出来,问他们发生什么事情了。
谢晓琳随便应付了两句,让他们去睡觉,然后带着小家伙就回了隔壁。
“你是要找给你妈,问她怎么样了吗?”回到林子宜的出租屋后,谢晓琳把自己的手机解锁递给小家伙,问道。
小家伙摇头,一边熟练地拨出一串号码,一边脸色沉着地道,“打给妈妈没用,只能打给我老爸。”
谢晓琳看着眼前的小家伙,突然之间就觉得他已经不是一小孩了,而是一个智商和成年人一样的男子汉,只不过是个小矮子而已。
电话那头,忙碌了一整天的男人此时正好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一边擦着湿漉漉的短发一边走过去,拿过手机。
看到手机上面的显示陌生号码,男人迟疑了一下,但随即又想起来这个号码的主人是谁。
是林子宜的好朋友——谢晓琳。
男人手上擦头发的动作,蓦地顿住,好看的眉宇,不禁轻拧了一下,没有半秒的迟疑,几乎是立刻就接通了电话。
因为他清楚,谢晓琳是绝对不敢私自打电话给他的,而林子宜在一个多小时之前才打过电话给他,而且,刚才他明明已经将林子宜的情绪安抚好了,更何况,林子宜也不是一个不知轻重,会无理取闹的女人,如果不是有急事,她绝对不会在大半夜里,第二次打他的电话,而且,是用谢晓琳的手机。
“林子宜,怎么啦?”电话一接通,男人便有些急切地问道。
“老爸,外公出事了,妈妈刚才跑去看外公了。”
“那你在哪?”男人的第一反应,只怕这又是谁的阴谋陷阱,如果林子宜已经上当了,那么小溪会不会有事?
“我和干妈在家里,妈妈不让我跟着她一起去看外公。”
男人微微松了口气,“好,你跟你干妈呆在家里,哪也不要去,有事情,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好的,老爸,我知道了。”
男人掐断电话,把手上的擦头发的浴巾一扔,大步往朝卧室外走去。
“阁下。”大厅里守着的安保人员看到疾步出来,面色冷冽的男人,立刻低下头去,恭敬地唤道。
“把李正给我叫过来。”
“是。”
……
不过一分钟,李正便出现在男人的面前,“阁下,有什么吩咐?”
男人将指尖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一双深邃的墨眸微微眯起,“林子宜身边的人有没有向你报告什么异常?”
李正来的时候,就已要猜到了事情可能会跟林子宜有关,此刻听到唐肃这样问,倒是一点都不惊讶了,只摇头道,“林小姐身边的一切情况都很正常,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
听了李正的回答,男人的神情,却没有半点的放松,一双墨眸,却眯得越紧了。
“通知下去,随时注意保护好林子宜,再有,去关押林昊天的监狱查一下,林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是,阁下。”
李正点头,立刻转身去办事。
男人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翻出通话记录,手指落在第二条的记录上,拨了过去。
男人屏住呼吸等待,过了好一会儿,手机才被接通,不过,传来的却是小溪的声音,因为林子宜那个猪头把手机落在家里,忘记带了。
该死!
男人低咒一声,握着手机的机,蓦地收紧,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的全部爆了出来。
会有谁在半夜三更的去动林子宜?
安家的人,还是厉默衍?
如果是安家的人,唐肃倒并不害怕,因为以暗藏在林子宜身边的那些保镖的实力,绝对可以对抗安家的势力,可是,如果是厉默衍的话,那就很难说了。
男人好看的眉宇,此刻,因为担忧,拧成了一团。
抬头,视线投向窗外夜幕下绚丽的城市灯火,一想到每次林子宜遭遇危险,而他却不在她的身边,男人的墨眸里,就有自责不断地溢了出来。
“阁下,监狱那边经过确认,确实是林小姐的父亲出事了。”就在偌大的会客厅里,静的只能听到男人加重的呼吸声的时候,李正匆忙的脚步声传来,然后,便是他急切的汇报声。
“出了什么事?”男人豁地转身过来,面色如霜染般地问道。
李正眉头紧拧一下,不敢有一丝隐瞒地道,“林小姐的父亲被毒蛇咬伤,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毒蛇?!
监狱里竟然能溜进去毒蛇!
而且,不是溜进了看押别的犯人的牢房,而是偏偏去了看押林昊天的牢房里。
好!很好!
“给我通知医院,不惜一切代价抢救!再给我加派人手,确保林子宜的安全。”
“是。”
……
另一边,林子宜风驰电掣地赶到医院,监狱长知道林昊天出了事,怕自己大祸临头,早早地就在医院大门口等林子宜,希望能将事态挽回一两分。
所以,林子宜一下车,监狱长便迎了上去。
林子宜自然是见过监狱长的,看到他神色匆匆地迎了上来,原本惶恐不安的一颗心,在见到监狱长的这一瞬,就如被放在了烈火上焚烧一样。
还没待监狱长走近,林子宜便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狱长,我爸爸怎么拉呢?”
监狱长一脸为难地看着林子宜,欲言又止。
林子宜看着监狱长的神色,一下子便明白什么似的,松开了他的手臂,撒腿便往医院大楼里抢救室的方向冲去。
监狱长见了,也立刻冲了过去,跟上。
上次温暖受伤来的也是这家医院,林子宜记得很清楚,抢救室就在一楼,就在离大门口不远的地方,可是,为什么这次,她跑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
医院长长的走廊的灯光,昏黄而且幽暗,就好像通往一条地狱深渊的小道,林子宜突然就像一个被丢弃了的孩子,迷失了方向的孩子,在这昏黄幽暗的小道上,慌乱地寻找着归家的路。
她找呀找,找呀找,眼前不断地浮现出林昊天慈爱的笑脸,可是,她扑过去,一伸手,他所有的笑容,便全部消散了。
不!不!爸爸,不要走,不要走……
林子宜在心底一遍遍地呼唤,一遍遍地哀求,整个人浑浑噩噩,泪水模糊了视线,让她分不清方向。
突然,有人一把抓住了林子宜的手臂,“林小姐,抢救室在这边。”
监狱长一把拉过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的林子宜,拽着她往抢救室的方向走。
林子宜看不清楚前面拽着她走的人是谁,但是她清楚地知道,前面的人是要带着她去看她的父亲,看她最深受的父亲,所以,她大步跟着他走,没有一丝的挣扎。
抢救室外,四五个狱警守在那里,看到监狱长带着林子宜过来,赶紧让开了一条道。
“我爸爸呢?我爸爸呢……”林子宜像个孩子,慌乱地问道。
“里面怎么样呢?”监狱长也是一脸紧张不安地问道,要知道,如果林昊天出事,他肯定饭碗不保。
“还在里面抢救,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其中一个狱警答道。
“哐当!”狱警的话音才落下,抢救室的大门便被人从里面拉开,几个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林子宜箭步冲过去,“医生,我爸爸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
为首的医生抬手摘掉了口罩,拧眉看着林子宜,无奈叹息一声道,“送来的太晚了,我们已经尽力了。”
——送来的太晚了,我们已经尽力了!
不,不!
林子宜摇头,拼命地摇头,抓住医生的手臂,慌乱地哀求道,“医生,医生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爸爸他一定没事的,你们再进去看看,求求你们,你们再进去看看……”
对于像林子宜这样的病人家属,医生已经司空见惯了,所以,并没有为她的哀求所动,只用力的掰开林子宜握紧自己的手指,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这位小姐,病人送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心跳跟呼吸了,我们就算是神医,也回天乏术了。”
医生的话,犹如这个世界上最锋利的匕首,一刀狠狠地刺进了林子宜的心脏。
她浑身猛然一颤,整个人往后踉跄了一步,如果不是监狱长反应过来,从后面扶了她一把,恐怕,她会直接摔到地上去。
林子宜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子,睁大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所有的医生,那样子,就仿佛看到了一群狰狞的恶魔。
“不,不,你们撒谎!你们在撒谎……!”
林子宜突然就像个疯了的孩子,歇斯底里的大吼,一下秒,她推开身边所有的人,朝抢救室里冲了进去。
“林小姐……!”监狱长知道这回自己麻烦大了,赶紧就跟在林子宜身后,冲了进去,再不敢让林子宜出任何的差错。
冲进抢救室,看着手术台上白布下面躺着的人,林子宜突然就在离手术台还有四五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止住了眼里的泪水,甚至是连呼吸的频率,都极力的放轻放缓。
她一步一步,像是怕打扰到手术台上安睡的人一样,那么小心翼翼地靠近着。
只是,每迈出一步,都像是抽空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一,她颤抖着,咬着牙,屏住呼吸,聚集起浑身的力气,再次抬腿,迈出下一步。
明明才四五米的距离,可是,当林子宜来到手术台前的时候,却仿佛是耗尽了她二十四岁的明好年华,整个人,一片虚无,大脑里,只有茫茫的一片空白,除了林昊天那张永远不变的慈爱的笑脸,什么也没有。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抬起来。
只是,抬到半空中,却又生生顿住了。
林子宜看着那张蒙在林昊天身上的白的刺眼的布,此时跟那白布差不多一个颜色的小脸上,努力扯出一抹轻松的弧度来。
他只是睡着了!她的父亲只是睡着了。
“爸,别睡了,我带你回家,好么?”林子宜的手落下,扯起白布的一角,“爸,我们回家吧。”
用尽浑身的力气,林子宜控制住自己的双手不要颤抖,然后,一点点掀开了那白色的布。
当林昊天紧闭的双眼和发青发黑的面容一点点从白布下,暴露出在林子宜的视线里的时候,她所有的呼吸,都被截断,眼眶里蓄着的泪水,甚至开始倒流。
下一秒,林子宜只觉得自己跌进了无底的冰窖里,眼前一片黑暗,没有一丝的光,没有一丝的温度,好黑,好冷……
爸爸,你回来,你回来,你回来……
……
N国帝都某六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裹着浴袍的男人深陷在沙发里,他闭着双眼,好看的眉宇,拧成了一闭,菲薄的双唇,更是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
指尖的香烟,明明灭灭,男人却一口都没有抽,因为即使是再浓的香烟,也驱散不了此刻他心底的担忧与不安。
脚步声,由远及近,异常地急促匆忙。
李正大步来到男人的面前,抬头看去,深陷在沙发里的男人,脸色已然淬了冰,是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阴冷骇人。
“说。”即使不睁开眼睛,男人也知道,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是谁。
他冷冷地吐出来的一个字,让整个会客厅的空气,都凝结成冰,李正眉头拧了拧了,欲言,又止。
“哑巴了嘛!”男人倏地睁开双眼,锐利的眼神扫向李正,“说。”
“阁下,林小姐的父亲,他……”后面的话,李正不是不敢说,而是要说出那样一个残忍的事情,真的无比的艰难。
男人的眉宇,骤然紧拧,虽然已经猜到了李正后面的话是什么,却还是冷呵道,“说。”
“林小姐的父亲没能抢救过来,林小姐她……”李正顿了顿,最终艰难地开口道,“当场昏迷了过去。”
男人豁然从沙发里站了起来,一脚,狠狠地将面前的实木茶几踹倒在地,然后,质地不轻的实木茶几在地毯上滚了一圈才停了下来。
李正浑身一颤,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给我查!24小时之内,我要结果。”男人的双目,突然如嗜血般的猩红。
他收拢五指,紧握成拳头,五指的关节,发出“咯咯”的声响,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的突起,暴跳。
“不管是谁,我要他付出十倍的代价。”
“是,阁下。”
话落,李正立刻转身,却又被男人叫住。
“安排飞机,秘密地,越快越好。”
“现在吗?”李正不确信地问道。
“对,现在。”
李正张了张嘴,想说那么明天S国的访问怎么办?可是,最终他也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点头说了“是”,便立刻转身去安排了。
待李正的身影消失在会客厅里,男人缓缓地闭上眼,咬着牙关想要深深地吸一口气,可是,却发现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林子宜,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