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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陆书言病重被接回京城自己家中, 而赵行乐也是跟着父亲回了浔州,这一分别再见已经是一年之后了。
赵行乐这一年里常想往京城里跑,好几回都收拾好行李备好马匹准备出发, 都在城门处被他父亲拦了下来, 提着领子给带了回去。
她气不过也没有用, 只有等到过年才能和父亲一起回了京城, 她的心思昭然若揭,父兄几个都知道她在京城里有了心上人, 但却是不知那人姓甚名谁。
不过郡主家里人向来对她管教不太严厉, 她已足够强悍, 家世威望也都比一般的世家要高, 故此哪怕赵行乐找了个平平无奇毫无功名的男子, 他们也都能接受。
赵行乐回京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听陆书言的事,拐弯抹角的问了好几个人, 才知道他这年一直都在府里养病, 闭门不出。
她听了之后倒是有些吃惊,“怎么还是病着?”
她离开之前,陆书言就病的下不来床, 怎么一年过去了,还病的如此厉害?
那人答道:“他身子骨从小就差,动不动就生病, 且一病就要好几个月, 这回只不过病的日子长了些, 听说人没什么大碍。”
赵行乐咬咬牙, “那我明儿去看看他。”
虽说这么做是有些唐突,但架不住她心里实在担心。
“你去看他?你和他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再说,你一个女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去见外男呢?”
赵行乐什么时候将这些礼节放在眼里过,她道,“我以前就同他认识,如今去看看怎么了?!”
那人心知自己也劝不住她,人家父母都不管,随着她去,她也没有立场去管。
只是打趣一样的问了一句,“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说实话,陆书言生的是真的够“漂亮”,相貌让人印象深刻。
赵行乐大大咧咧,觉得没什么好不承认的,大大方方的认了下来,“确实挺喜欢的。”
说完,她便赶不及去了陆家。
陆书言的父亲听说她过来了,还吓了一大跳,想不通这位小郡主来自己家是做什么的,从前也没有见过,近来他们家里人也应当是没有招惹过这样的大人物的。
他迎了上去,“见过郡主。”
赵行乐咳嗽了两声,“陆大人不必多礼,咳咳咳,我…….我….”
陆父见她欲言又止,大着胆子问道:“不知郡主所为何事?大可直说。”
赵行乐老脸微红,抿了抿唇,直白道:“我是来看陆书言的,我听说他身体还没好全。”语罢,她便提出手里拎着的药物补品,“这些都是我从浔州带过来的,他在不在?”
陆父微微愣住,稍微一想,便也想的到恐怕眼前的姑娘对自己的儿子心思不单纯,也不然也不会刚回京城就眼巴巴的凑过来。
他回过神来,“在。”
赵行乐也知道自己的行径较不要脸,事已至此,她也不可能退缩,只得硬着头皮说:“我去后院看看他。”
陆书言被陆陆续续的噩梦折磨的不成样子,整个人比之前更加瘦,脸色苍白,好像一阵风过来就能把他吹跑。
听说赵行乐过来之后,袖子下的双手紧了紧,努力保持冷静,表情克制,声音清冷,“原来是郡主,好久不见了。”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赵行乐努力保持镇定,走到他跟前,眼里的关切怎么都掩藏不了,她问:“你……身体好些了吗?”
陆书言听见她的声音都有些犯恶心,断断续续几个月的噩梦模糊了他的记忆,脑海中记忆深处都是血红一片,是她提着剑毫不留情刺死表妹的画面,好像叔父家几十条人命也都错算到了她的头上。
他忍着恶心,费劲扯起唇角笑了笑说:“比起以前来好多了。”顿了顿,他又问:“不知郡主今日过来是?”
哪怕赵行乐向来脸皮厚惯了,在他面前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了红,她回道:“听说你身体还没好全,我心里担心便过来看看。”
陆书言似乎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有些吃惊,他唇边的笑意却是比起之前更加深刻了,只不过仔细看才能看出来了这笑意里十分有九分都是假的。
他浅浅道:“身体没有大碍,你不必担心。”
阳光下他的脸色白的透明,赵行乐看着都心里不安,她喃喃道:“怎么就一直不见好呢?要不然我请宫里的太医来给你看看?”
陆书言单手握拳抵在唇畔,咳嗽两声回道:“不必麻烦了,就是些老毛病。”
赵行乐点点头,“那好吧。”
她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了,“那个,我前两天听说陆大人在替你的婚事着急,你……难不成有了喜欢的姑娘?”
这也是她今天火急火燎横冲直撞跑过来的原因,实在是心里太着急,生怕来晚了他就和别人定亲了。
陆书言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试探,在心里冷笑了好几声,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回道:“此事我也不清楚,我指不定哪天就去了,娶了人也是祸害人家。”
赵行乐拔高了声调,“怎么会呢!你不要妄自菲薄。”
她咽了咽喉,支支吾吾的问:“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啊?”
陆书言低垂眼眸,笑了一下,随即摇头,“没有。”
赵行乐心中一喜,紧跟着问:“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陆书言笑意深深,浅色的眸子中毫无感情,他笑着回:“郡主很好。”
赵行乐脸就更红了,她仰着脸,双眸亮晶晶的,又确认了一遍,“你真的没有喜欢的姑娘对吧?”
陆书言继续否认,“没有。”
赵行乐连连说了好几遍的那就好,没有喜欢的姑娘最好了!她就还有机会,而且他不是怕拖累其他的姑娘吗?她不怕被拖累。
他们两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赵行乐美滋滋的想。
陆书言忽然出声,“郡主在笑什么?”
赵行乐猛地止住笑容,低下脸不敢让他看见,“没什么,我就是高兴。”
陆书言心思细腻,且从小就会察言观色,加上赵行乐在想些什么都写在脸上,他一眼就看得出来她在想什么。
转了转手上握着的佛珠,他眼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抿唇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他在有意无意的给赵行乐错觉。
让她误以为自己喜欢她的错觉。
这个鲜明的女子生的的确漂亮,笑起来也的确好看,可是她的手上沾满了自己亲人的血,叔父一家于他而言,地位与父亲不相上下。
几个月来的噩梦影响了他,让他误以为叔父一家上上下下几十口命都丧于她手。
这世上有个词叫迁怒。
陆书言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他报复的手段会会比在战场上杀敌的将军要狠毒百倍。
他也要让眼前这个手段恶毒的郡主尝尝什么叫万劫不复。
赵行乐被他这么一夸,羞的都快把头埋在地里,脸颊滚烫滚烫,她捂着脸,“那你好好休息,我过两天就来看你。”
等她走后,陆书言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一步步算清楚了他的心,知道她对自己心思不纯,知道她恐怕从今天回去就要对他的婚事插手了。
他知道赵行乐喜欢他,想嫁给他。
陆书言一点点诱导着赵行乐往深渊走,唇边泛起冷笑,他会让赵行乐知道什么叫痛不可遏。
什么叫生不如死。
什么叫悔不当初。
拖着孱弱的身躯回到屋里,小厮赶紧给他披上斗篷生怕他着凉。
陆书言捂着嘴咳嗽了好几声,手帕上沾了不少的血,擦干净唇边的血迹,他忽然对身边的小厮道:“把我的匕首拿过来。”
小厮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照做,将匕首递到他手中。
陆书言掏出袖子的手帕,眸光专注,小心翼翼的用帕子将刀刃擦了一遍又一遍。
眼底闪过厉光,清俊秀致的面庞头一回出现了杀意。
他会亲手杀了赵行乐,